方槐檸目光最后一次掠過街面閉店的風(fēng)信子小舍,眼內(nèi)劃過一絲失落,不過眸光一轉(zhuǎn)又很快抬起頭道:“隨便走走,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再看看?!?/p>
“還看???!”
不理身后哀嘆的兩人,方槐檸揮揮手,徑自向前走去,拐個彎正好看見熟悉的公車前來,他猶豫一瞬,便在車門打開時坐了上去。
一路顛簸到了郊外,下車的時候日頭正好。
非工作日的此地又回復(fù)到了清冷蕭條的樣子,空蕩蕩的路上只冰冷的建筑和鄉(xiāng)野的農(nóng)田交錯排列,絲毫不見夜晚的迷蒙與旖旎。
方槐檸腦海中跟電影重播一般,一邊重播著那晚的情節(jié),一邊踏著走過的路慢慢向前而去。
經(jīng)過剛才那一圈又一圈的尋覓,他已是不指望能和那誰來個緣從天降的偶遇了,那么難捉摸的一個小騙子,自己實在猜不透。
不過倒是沒想到會在田里看見別人,一個農(nóng)民樣的年輕人正在前頭提著水桶澆灌那些農(nóng)作物。
方槐檸疑惑的上前兩步。
莊稼漢察覺動靜抬起了頭來,看見一個干干凈凈斯斯文文的學(xué)生站在那兒也很納悶。
“你……找誰?”
方槐檸問:“這是你的地?”難不成栗亭在為他打工?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莊稼漢搖頭,指了指遠(yuǎn)處:“那兒是我的,這里不是,我只是幫著看看?!?/p>
“幫……栗亭?”方槐檸問。
莊稼漢意外:“你認(rèn)識亭亭呀,你是他朋友?”
亭亭?叫得好親密。
方槐檸皺眉:“我……”他們算什么關(guān)系?那將熟不熟的關(guān)系能算朋友嗎?
好在莊稼漢不是太在意的遲疑,已是認(rèn)定對方和栗亭是相識的,只道:“亭亭不在的時候我就幫他看看,反正地都一樣種嘛?!?/p>
“這還真是他的地?”小地主真的是個小地主?!
方槐檸吃驚。
“唔?對啊,”莊稼漢點頭,“那兒,那兒……還有那頭,以前都是,不過現(xiàn)在都是我們的了,他只有這一塊?!?/p>
“他……以前住在這里?”方槐檸想起栗亭說過的話,已經(jīng)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莊稼漢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很早以前啦……有十多年了,你是城里過來的吧,你不知道,以前這兒可好看了,都是大院子小樓的,有錢人常來度假,后來兩邊的地皮被這些什么信的大公司買了,住戶全搬走了,這兒也變農(nóng)田了?!?/p>
搬走了?
但栗亭卻還總是回來。
方槐檸看著那位莊稼漢的側(cè)臉,漸漸想起對方就是上回栗亭手傷時幫著他推西瓜的那人。
“這兒的東西長好了,栗亭也要你幫著賣嗎?”
方槐檸其實只是順嘴那么一問,誰知那莊稼漢卻急忙搖手:“怎么可能,這地里種的東西亭亭說過,只吃不賣的?!?/p>
只吃不賣?
“這么多?能吃的完?”方槐檸驚訝,這不符合栗亭的做事風(fēng)格。
莊稼漢:“我也這么說,所以亭亭收成了每回都送我們很多,我讓亭亭帶回去,他說他也沒有人能分?!?/p>
方槐檸心里一抽。
“其實吧,他對我們已經(jīng)夠好了,我也就幫點兒小忙而已,以前他媽媽他外婆住這兒的時候?qū)ξ覀兗夷敲凑疹?,現(xiàn)在人不在了,我們也做不了什么,只會種種地……”
像是覺得自己多嘴了,莊稼漢急忙喝了兩口水,對方槐檸點點頭走了。
走之前還自言自語的嘟囔:“這果子還差一個多月就能熟,到時候得多拿兩個筐來摘……”
方槐檸聽著,緩緩蹲下身,就見地上一蓬一蓬相連的小苗間已長出了顆顆尖秀的雛形,有白有綠,偶有些微紅,顯示著嬌嫩的青澀。
方槐檸這回認(rèn)出來了,原來栗亭種的是草莓……
他學(xué)著栗亭伸出指尖輕輕碰了碰那些青蔥的葉子,不知是否知道了它們屬于誰,此刻看來都覺得萬分可愛。
所以中秋也要陪著一起過么……
方槐檸抬頭望向農(nóng)田的某處,仿佛又看見夜色里那個背對著自己仰頭賞月的人。
一個守著自己財產(chǎn)的小地主。
有點孤獨,卻又有點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