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還沒有夸完,屁股上便被一人踢了個準(zhǔn)。阿乙不防,頓時栽進(jìn)了水中。溪水不深卻寒冷非常,又打濕了他的羽翼,惹得他在溪中撲騰亂蹦。
“不開眼的東西!竟敢……”
水花翻濺,阿乙被拽住了腳,蒼霽力氣比只鳥大許多,將阿乙連拖帶拽地移上雪地。阿乙拍翅欲逃,背上便蒼霽一屁股壓穩(wěn)。
“你做什么?你這蠢物!你做什么!”阿乙怒聲道。
蒼霽坐實了,叫石頭小人出來,將阿乙的鳥頭塞進(jìn)雪堆里去。石頭小人欣然接受,末了還騎在了阿乙的長頸上。阿乙這下是徹底掙脫不得,只能罵道,“你敢?!我殺了你!”
蒼霽面對著阿乙尾巴,數(shù)了數(shù)他的尾巴毛,拽了一根,重重哼一聲,“你說什么?你再大聲一點?!?/p>
“你敢拔我的毛!我就殺了你!”阿乙厲聲呵斥。
“好說?!鄙n霽心下一動,說,“想讓我不要拔也可以,你須告訴我,你姐姐與凈霖有什么前塵?”
“呸!你也配打聽我阿姐!”阿乙說,“想也別想!”
蒼霽一把揪掉了他的長毛,拿在手中搖晃,覺得明亮得灼眼。阿乙痛得喊出聲,不想他真的敢拔。
“你等著!”阿乙發(fā)狠道,“我定要剮光你的鱗片,將你……”
蒼霽便再揪一根,“你說是不說?”
阿乙驚怒中竟氣極哽咽,他猶自強(qiáng)撐著,“我偏不告訴你!你殺了我!我阿姐必不會放過……”
“你好生奇怪。你早已化形聚靈,卻還整日喊著阿姐,哭得這樣稀里嘩啦,不像是雄鳥。”蒼霽困惑地扒著阿乙的尾毛,“你莫不是只雌的?”
阿乙氣得紅眼。
蒼霽想了想,說,“我對你阿姐不好奇,你只須與我說說凈霖?!?/p>
“我不知道!”阿乙一口回絕。
“你方才在水中覺得如何?”蒼霽也狠下聲,“你若不說,我便拔了你的毛,讓你在里邊泡上幾日,看你如何見你阿姐。沒了這身毛,你便是禿雞一只,你猜你阿姐還認(rèn)不認(rèn)得?”
他講得兇,卻是真有此意。他懂什么人情來往,他現(xiàn)下只明白想干什么便去干,你就是與他講天王老子不許,他也會回一句天王老子是誰,是他蒼霽什么人,算什么東西?他偏要這么干,誰也管不了!
阿乙被拖向水邊,他陷在雪中,惶恐咬牙道,“講就講!你住手!只怕我敢說,你卻不敢再聽!”
“廢話少說。”蒼霽踢他一腳,不耐道。
“你先答應(yīng)我,我若說了,你便松手滾蛋!”阿乙掙扎著翅。
“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蒼霽背對著他,坐回他背上,撐著臉頰,道,“我向來說話算話的?!?/p>
阿乙稍作平復(fù),才說:“我阿姐待他不同尋常,又敬又怕,也不與我說,只叫我也喊他‘九哥’。可我一猜便知其中必有緣故,專程去過中部呈放神說譜的地方查了一番。這天地間敢叫做凈霖的,只有一個人,你以為他是誰?他便是五百年前弒君的臨松君了!”
他說完刻意頓了片刻,略顯得意,只想聽蒼霽說個“怕”字。因為“凈霖”這個名字不熟悉便罷了,可“臨松君”卻是人盡皆知。五百年前那一場動蕩攪得三界數(shù)年不穩(wěn),云間三千甲幾近覆滅,九天殺戈的黎嶸因此沉陷睡眠,若非承天君請出梵壇真佛,只怕也拿不下臨松君。
可惜蒼霽對天下地上如雷貫耳的人物皆不相識,半點不覺怕。只是再踹他一腳,催促他繼續(xù)。
阿乙又怒道:“我已說了!你怎還踹!”
“這便完了嗎?”蒼霽皺皺眉,“你就只知道這些?”
“這便已足以讓中渡一眾掌職之神掉腦袋。你真是蠢!凈霖殺了君父,九天諸神誰能容他?他分明死了,卻還活著。哼,可這瞞不過我,我猜他當(dāng)日已踏入了大成之境。你知道大成之境是什么?凈霖先前位列君神,可這天底下能夠稱一聲‘君’的,總也不過六位,他殺了擬立九天境的九天君,九天君既是他父親,也是他君上!從此六君變四君,可而今能算得大成之境的,只有殺戈君黎嶸。凈霖若是也成了,他沒死便不稀奇?!?/p>
“為什么?”蒼霽問。
“因為修為大成,便是不死不滅,與天同壽。”阿乙說著沉下聲,“……可我覺得他是假的,因他半分也不厲害!外邊夸得天花亂墜,可你瞧他,他靈海空虛,分明是將至大限的模樣,撐了許多年也只是病秧子罷了。他又懦弱膽小,這么多年連山也不敢下!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不若死了算了?!?/p>
他音還未落,便覺得頭頂被敲了幾下,險些將他砸進(jìn)雪中去。石頭小人踩了他的腦袋,不解恨地又踩了幾腳。
阿乙大怒,又怒不敢言,只能說,“我阿姐本是臨松君座下的五彩鳥,與他相識不奇怪!我講完了,你們快滾!”
誰料蒼霽回過頭,陰測測地說,“滾?你怎想得這般輕易。你屢教不改,又害得我險些喂蛇,輕易放了你,我豈不是太虧?!?/p>
阿乙恨聲:“你誆我?!你休要碰我!你!你……阿姐!凈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