吠羅嗝了幾聲,胡亂揮手,說:“你才見過幾個?這世間美色皆在天上!”
“不就是那東君?” 蒼霽說著松開指間鏈,凈霖不出聲響地后退。
吠羅說:“東君!東君好看!我若在九天境中當(dāng)差,天天由他罵也是愿意的。”
蒼霽見凈霖已抽身,便悄聲問:“那臨松君如何?”
吠羅醉得恍惚,努力抬眼,說:“好……好看!”
“凈他媽廢話?!鄙n霽壓著嗓音,“自然好看了,我還用問你這個?”
“這他媽是廢話我也要說!”吠羅突然一拍案,義正言辭道,“真好看!你區(qū)區(qū)……區(qū)區(qū)鬼差懂什么!唉……他美在這兒?!狈土_點著自己雙目,也壓著嗓音,掏心掏肺地說,“你見過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美人嘛,就是各有不同,各有味道。東君艷得妙,臨松君那是狂得好?!?/p>
蒼霽本以為他會說個冷,豈料卻是個狂,稍作品嘗之后,又覺得不對味,說:“你怎知道這般清楚?”
“我愛惜這世間的美人?!狈土_對蒼霽真切地說,“你……唉……世人皆不懂我。美人都應(yīng)好好疼愛,呵在掌心尚且覺得不夠,哪能見得他們受一分一毫的苦?”他說著掩面哭泣,醉得癡傻,“美人便不該碰情字,何苦來哉?你瞧這傻狐貍,已將一顆心碎成八瓣,疼得我也跟著碎成八瓣。還有那臨松君,碎成沙了,我驚聞之下哭得天昏地暗。你不懂,你們皆不懂!”
蒼霽拍了拍吠羅的肩,勸道:“何苦喜歡這兩個?他們皆不如東君妙!你想他妙語連珠,又有那般神通,背負(fù)血海萬苦,可不是個更需要你憐愛的美人?”
“可他……”吠羅欲言又止,蹙眉說,“他必不要我……”
“纏著他?!鄙n霽恨鐵不成鋼,“你要憐愛他,怎可這般輕易地退卻?盡管用你一腔柔情去待他,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能守得他芳心暗許?!?/p>
吠羅被誆得點頭不止,竟真起了意。
千鈺呵手,肩頭覆霜。他本陽胎,又受斷尾損心的重創(chuàng),修為難庇,已然受不住這黃泉陰寒。他倚窗外望,見忘川墨色潺緩,竟一時憶起千種前塵。
陰風(fēng)拂窗,吹得千鈺肝腸寸斷。他指探縫隙,在這茫茫濃墨間什么也捉不到。千鈺身寒神散,倚著壁恍惚入夢,覺得神魂飄然,幾乎要撐不住了。
正當(dāng)此時,突然聽得風(fēng)間有人喚聲。
千鈺茫然回首,聽那聲聲漸清,喚得正是“千鈺”。他驀然爬身,眼從窗縫向外尋,淚便爭先恐后地涌出來。
“左郎……”千鈺啞聲,不可置信,“左郎!”
風(fēng)間的喚聲如線易斷,不知從何處飄來。千鈺砸著窗,哽咽著應(yīng)聲。他十指劃破,將窗扒得鮮血淋漓,卻唯恐那聲音遠去。
“放我出去!”千鈺急聲,“左郎!”
原本醉如爛泥的吠羅突地捂胸,對蒼霽納悶道:“我怎這般痛?”說罷又自言自語地回答,“是了,我設(shè)封印牽連著心,自是會……不好!”
吠羅酒被痛醒一半,他猛地起身,說:“圍住轎輦,不能容他逃!”
蒼霽一腳蹬在椅腿,倚子順勢擋撞在吠羅腿邊。吠羅反腳一撩,將椅子抬扛在臂,向蒼霽劈頭砸去。
“你是誰?!”
蒼霽掀桌上拳,說:“是你臨松君家的心肝兒?!?/p>
吠羅酒皆成了汗,他應(yīng)聲退閃,鼻尖險些被砸中。蒼霽拳風(fēng)凌厲,本未將他放在心上,誰知他倉促中竟躲得這樣快,眨眼便糅身而來,一腿勁力十足的掃踹向蒼霽胸口。蒼霽抬臂“砰”聲而接,周圍桌椅聞聲崩碎,碗筷摔了一地。
“了不得?!狈土_一把掀開袍,接著陡然爆發(fā),腿腳“劈啪”地砸在蒼霽臂間,被震得吃痛。他啐了口,冷聲說,“來了個人物!”
蒼霽臂間竟然被他踹得發(fā)麻,不料他這般削瘦的身形下力道這般重,遠比醉山僧更加強。
吠羅一手抄酒,悶頭飛砸,說:“今日扒爺爺褲子的人,也是你!”
蒼霽掀掌接住,仰頭一口飲干凈,反拋向后。他神色懶散,一腳踏凳,對吠羅比出小指。
“料想你既然敢夸下??冢撚袔追直臼隆2涣习情_褲子瞧一瞧,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鬼頭?!鄙n霽放肆而笑,眼中卻倏地寒冷,“拔了你的舌,免你再胡言亂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