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弟弟
浮梨霎時起身, 臉上已變了色,她失聲道:“你說什么?!”
蒼霽笑而不答, 后邊一只手蓋在了他的肩膀。浮梨順著看去,見凈霖攏衫而立, 對她說:“坐下談話?!?/p>
浮梨的滿腹牢騷皆化成有口難吐, 只能俯首稱是, 隨著宗音一道坐下在檐下。案邊架了紅泥小火爐,浮梨十指相纏,在爐前稍稍暖回些溫。
“九哥成親?!备±嫖也徽竦卣f,“口信也沒有。雖說咱們?nèi)缃癫槐犬?dāng)年,但也不能這么馬虎的就過去了。我家里邊還攢著些珍稀首飾, 原先想著九哥大婚,奉給……”
她瞟了一眼蒼霽, 那句“九嫂”硬是沒吐出來。這下好了,首飾是用不著了, 這魚瞧著人高馬大,必是用不著。浮梨這般一想,又覺得肝疼。
“送過來我也不嫌棄?!鄙n霽抄了茶杯過水, 笑說,“不過一家人, 何必見外?來日大操大辦的時候還要勞駕你搭把手,馬虎是不會馬虎, 宴請?zhí)斓厝邕@點底氣我還是有的?!?/p>
浮梨見凈霖神色如常, 倒也不好再垂頭喪氣。她雖待蒼霽尚有不滿, 卻不能不信凈霖的眼光。于是她說:“來日用得著我,九……你知會一聲,我必會趕來。眼下宗音的事情迫在眉睫,我已經(jīng)在路上聽他講明白了。要我助人生產(chǎn)不是難事,難在此事必定瞞不過去,到時候風(fēng)云再起,天地人物薈萃此地,九哥還活著的消息也瞞不住了。這可如何是好?”
“即便沒有此事,也瞞不了多久。”凈霖飲了茶,說,“活著便是變數(shù)?!?/p>
“若是宗音能在產(chǎn)日前渡劫化龍,便有了自保之能?!备±婵局鹚妓鳎熬盘炀持斜貢汕沧砩缴畞?,他如今正在蓮池渡境,憑他的資質(zhì),產(chǎn)日之前定能出關(guān)。到時候宗音便要攔著他,可他出關(guān)后修為直逼殺戈君,我覺得難辦?!?/p>
“殺戈君當(dāng)年槍殺蒼帝。”宗音伸臂,露出肩臂紋痕,“我鱗片凡品,必定扛不住破猙槍。但醉山僧新渡境時修為難免不穩(wěn),只是降魔杖,我還可以試一試?!?/p>
“一個醉山僧?!鄙n霽轉(zhuǎn)著杯口,“他分明是我等助力,諸位無須擔(dān)心?!?/p>
“此話怎講?”浮梨說,“你西途城一戰(zhàn)吞了他盡半的修為,他為人最恨你這樣不可捉摸的‘變數(shù)’。若非失心瘋,怎么會幫我們?!?/p>
蒼霽笑答:“你派個人去請京都里的九尾華裳,只要華裳在此坐鎮(zhèn),她即便是磕瓜子,醉山僧也絕不會動手。醉山僧恨的不是我這種人,他恨的是混沌之人,便是善惡不明、有違他道義的人。他于這一千四百年里看似瘋癲,修為卻直漲不跌,他此生入不了大成境,但卻有與某個人一戰(zhàn)的決心。”
“誰?”宗音詢問。
蒼霽手指敲了敲杯口,說:“諸位都忘記的人?!?/p>
“黎嶸?!眱袅匦纳耦I(lǐng)會,“黎嶸一睡五百年,神思遁入中渡,身軀橫臥血海。承天君云生本相為‘鏡’,不是善戰(zhàn)之人,他在緊要關(guān)頭必定會喚醒黎嶸?!?/p>
“可是醉山僧與黎嶸有什么仇怨?”浮梨仍然不解,“他自從得了封號后,便一直在追魂獄黎嶸手下辦差,兩人雖稱不上兄弟,卻也有點情誼在。醉山僧過去那么多年,也從來不曾提過有與黎嶸一戰(zhàn)之心?!?/p>
“你好歹是個姑娘?!鄙n霽說,“與華裳交個朋友,把你那些首飾送給她,與她講講體己話,不就明白了?”
浮梨被頂?shù)谜Z塞,半晌后才說:“那首飾不僅是備給九嫂,還是備給九哥日后的閨女……”
“你此刻瞧著?!鄙n霽大刺刺地靠在凈霖身側(cè),“你九哥跟我誰像是能生出閨女的樣子?”
浮梨無助地說:“……九哥……”
“好眼力?!鄙n霽哈哈笑,“就沖你今日這句話,來日三界間你五彩鳥一脈橫著走都無妨!”
浮梨立刻驚慌地說:“我只是喚一聲九哥!”
凈霖抬掌堵了蒼霽的口,說:“去瞧瞧宗音的夫人吧。”
浮梨兩人一離院,蒼霽就啄著凈霖的掌心,說:“華裳一至,京都大妖便能齊聚于此。其中有些是北地老人了,只是我尚未渡劫,仍是魚身,樣貌又多有不同,想要號令群雄怕是不成?!?/p>
“你招浮梨來此,不僅僅是望她助人生產(chǎn)?!眱袅刂父够缴n霽敞開的領(lǐng)口,“浮梨與宗音堪稱世間唯二的神獸,好比一千四百年前的南鳳北龍。如今他倆人一個叫你帝君,一個叫你九嫂,大妖來此,不服也得服。”
蒼霽攬了攬凈霖的后腰,說:“這是沾了臨松君的光?!?/p>
凈霖與他相近,說:“不要拉衣了嗎?”
“不要啊?!鄙n霽說,“拴了一圈不好么?”
凈霖?fù)嵩谒鳖i上,說:“我從前……”
蒼霽垂首讓他摸,笑道:“從前什么?”
凈霖怔怔地說:“我想摸一摸你。”
蒼霽說:“那我寬衣解帶?!?/p>
“……的鱗片?!眱袅亟油晟弦痪湓挕?/p>
蒼霽低斂著眸捉了凈霖的手,他似是有一瞬間的低沉,但轉(zhuǎn)瞬便變得溫柔十足。他帶著凈霖的手摸到自己脖頸,鱗片尖銳硌手。
“這一圈不夠硬?!鄙n霽帶著他摸到喉下,“這里至關(guān)重要。蒼龍生逆鱗,只有逆鱗是月白色,應(yīng)是你的緣故?!?/p>
烏暗的鱗片光澤奢華,摸起來觸感滑膩,冰涼的像是刀刃。
“這里能阻刀劍。”蒼霽帶著他摸到胸口,繼續(xù)往下到腹間,“即便是破猙槍,也穿不過這里。我背部鱗片猙獰,天塌一角也能扛得住。”
凈霖一片片數(shù)下去,蒼霽堵了他念的數(shù),說:“是不是很硬?待化龍之后,每與你歡愛時,背部便會顯鱗紋。這是我不能自控之事,若是讓你覺得又大了,那也是情之所切?!?/p>
凈霖摩挲著蒼霽的喉下。
“……穿喉分毫不痛,譬如蚊咬罷了。他的破猙槍比之我龍身也不過細(xì)如牛毛。”蒼霽明白過來,他壓了凈霖半身,貼耳哄道。
凈霖說:“我咬得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