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路一條的蒼霽被重碾在底,他后背遭遇荊棘鞭的纏繞,脖頸間也被勒得難以喘息。水中霍然震蕩出紅色光芒,一層一層地繞住蒼霽。他靈海中的錦鯉已經(jīng)變成了黑甲怪物,角并不頂出,仍然鼓著包。
萬重封界陸續(xù)鎮(zhèn)下,周圍越來越黑。水渦隨著菩蠻的攪動遍及各處,要將蒼霽封鎮(zhèn)在這不見天日之處。
蒼霽的鱗片暴顯而出,他在與菩蠻的交鋒中被緊束成蠶。紅色堆積在眼前,百種咒文密密麻麻地鋪墊而上,愈收愈緊。
菩蠻身化出甲,腳踏靈芒,他揮鞭抽得紅蠶轟然撞在底部。底部微光一亮,符文“唰”地齊轉而起。
蒼霽探出的龍爪陷入符文的包抄,他凝力撕裂紅光,暴躥而起。水波霎時一蕩,菩蠻凌鞭化成數(shù)不盡的絲草,拖住蒼霽暴起的身形。
蒼霽霍然撲空,接著后方受力,再次被壓入底部。絲草變作無數(shù)鎖鏈,抄住蒼霽渾身,拖向黢黑深處。水中符墻光芒逐漸黯淡,菩蠻欲抽身而出,豈料蒼霽竟震得符咒微微發(fā)抖。
“留你不得!”
菩蠻悍然出手。
蒼霽與菩蠻相撞一處,卻近不得半步。他見菩蠻身覆鎧甲,那甲的紋路何其熟悉!
兩方在水下激戰(zhàn),上邊波濤翻滾,巖石被牽連受擊,一時間浪聲不絕入耳。
“這要打到猴年馬月去!”阿乙趴在石上勾首而觀,“孩子沒了,凈霖也沒了!再等一等,就都追不回來了!”
浮梨說:“百里之內全是九天兵馬,貿然出手未必是好事?!?/p>
“坐以待斃也不行。”阿乙擼了袖子,他還沒動,便聽得一陣地動山搖。
山間猛禽飛奔而出,地下晃得土崩山裂。
阿乙探頭喊:“這是怎么回事!”
那九天兵馬已然動了起來,神將拔刀踏云而上,欲要探個究竟。誰知降魔杖凌擲而出,劃出一條騰空之道。
醉山僧勉力抵肩,推著龐然大物悶聲前奔,他咬牙道:“你且快去!”
那物卡住了身,后邊的東君抬腿一踹,踹得他“咕咚”地滾了下去。
華裳率妖接著一尾抽出,擊在翻滾的巨物側旁,抽得他怒吼一聲栽進水中。
阿乙不防,被水濺了個正著。他抹著面,問:“這是什么東西?”
華裳叫小狐貍給她提著裙,聞言倚了倚傘,掐著指說:“臨松君的嫁妝?!?/p>
巨物入水,下一刻海水猛地倒逆而轉,被他一鼓作氣吸入口中。殊冉趴身用力,海岸波濤浪白,他不管左右神將,只專心于海中。那海水蕩動,符咒倏地層層顯出模樣來。
菩蠻剎那分心,蒼霽一把拖住菩蠻前胸,雙臂猛提。那鎧甲卻紋絲不動,堅不可摧。
菩蠻振臂,說:“此乃龍鱗甲!最鎮(zhèn)妖物!你已身陷封界,休想逃出!”
蒼霽轟然砸中菩蠻,靈海間逆氣翻騰,他竟然覺得饑腸轆轆。菩蠻見他目光已變,不禁錯愕掙扎:“你欲……”
“送佛送到西?!鄙n霽森然露齒。
殊冉停下吸水,后邊醉山僧跟神將打得不可開交。阿乙站在他腳邊猶如螞蟻一般,只能仰著看他,大聲呼喊道:“你停下來做什么?他還沒出來呢!”
殊冉嘴里塞著水,他突地打了個嗝,隨后轉頭吐了個徹底。海水霎時沖奔向九天兵馬,撞得山間一片狼藉。
殊冉咂摸著咸味,說:“帝君正在進食,吐給他不太合適?!?/p>
阿乙張望著海里,隨即愕然地說:“……他把菩蠻吃掉了?”
阿乙話音剛落,海里便赫然沸騰起來。他見一層煞氣直撲而來,接著見一條巨影之物翻騰在水下,魚不像魚,龍不像龍。
然而這還未完,天際悶雷幾響。本是寒冬臘月,大雪紛飛的時候,天卻突然下起了雨。阿乙抬掌接了雨,看自己掌心被染得通紅。
“天水決堤,血海重復?!笔馊劫咳换頌槿?,拽著阿乙和浮梨便退,“且退,帝君要吞魔化龍了!”
九天境震動不安,黎嶸不及云生出聲,先行起身。他見追魂獄的方向血霧團騰,不禁皺起了眉。
云生腳下的黑白顛倒,他扶身而退,喝問道:“你竟放出了血海!”
黎嶸回首,說:“不是我。”
他說著,目光迅速轉向凈霖。
凈霖臂間血已凝止,心中奇怪,卻面不改色。
果然聽見黎嶸說:“難道是你?”
凈霖玩味地挑眉,既不答是,也不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