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亦然面色沉了沉,卻是對于自己的命只值五百兩感到不滿,哦不,除去路費,恐怕只值三百兩了,將已經(jīng)拆底的鞋子面無表情的穿回去,蕭亦然低聲回了句,“到云霞城,另付你診金。”
“……哈……”白一再次笑出聲,倒是沒有接蕭亦然的話題,而是取出針線,指了指蕭亦然腳底的鞋子笑道,“那個,鞋子我?guī)湍惆训卓p一下再穿吧。”
……
是夜,蕭亦然靠在山壁前閉目打坐,而白一望著地上他帶來的唯一一床被子,無語凝咽。他居然會犯這么一個白癡性的錯誤,知道山間陰冷,知道給蕭亦然帶了床被,知道自己晚上也會留宿山洞,竟然沒有給自己也帶一床被子。
蕭亦然自小習(xí)武,又隨大軍出征風(fēng)餐露宿早已習(xí)慣,自然不會和白一這么個文弱郎中搶這床被子,可白一也不愿意自己一個大夫和病患去搶被子,于是兩人都很堅持的讓出被子。
蕭亦然不善言辭,也就不與白一爭辯,直接眼一閉靠墻休息去了,而白一動手又動不過對方,說對方又不聽,就這么僵持了好一會。
看天色越來越暗下來,即使這時候回山下也不是明智之舉了。往火堆里添了點干樹枝,白一看著正閉目養(yǎng)神的蕭亦然,也有些頭疼對方的固執(zhí)了。
“你身受重傷,還是早些過來休息吧?!?/p>
“……”蕭亦然沒搭理他,“身受重傷”這四個字這兩天他已經(jīng)聽白一說了好多次,對于武藝高強的少將軍來說,每天被人指體弱以及提醒他的狼狽實在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何況,即使受了傷,他也不認為缺了一床被子自己就會被凍死,白一來之前他還不是這樣過了幾天么。
另一邊,白一覺得兩人這樣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雖然才認識了兩天,但白一對蕭亦然印象還是很不錯的,雖然不知道蕭亦然是什么人,但是光看衣著打扮以及這遭遇也能猜到對方身份不簡單,但蕭亦然一直表現(xiàn)得除了冷漠寡言了點,也還是個很配合的患者,不顧病患自己享受的事他可做不出來。
嘆了一口氣,白一靠著火堆先躺下,既然說不動白一也不準浪費力氣,明天他會記得再帶一床被子上來,今晚,隨便他了吧。
畢竟不是習(xí)武之人,昨天到今天白一上山下山來回跑,忙得一刻都沒有休息過,躺下沒多久便睡過去了,而此時蕭亦然才睜開一直閉著的雙眼,望向睡著的白一,眼神不明。
片刻后,蕭亦然起身,將地上鋪著的被子拿起輕輕蓋在了白一身上,之后便在白一身邊坐下打坐休息,時不時給火堆加點樹枝。
蕭亦然雖然表面性子冷淡,又是總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覺著不易親近,但其實不過是因為不懂得如何與人相處,不善言辭罷了。
對于這個才相識了兩天的大夫,蕭亦然說不上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只是對于白一溫和的氣質(zhì)感到不討厭,而對于對方救了自己的性命這一點蕭亦然也是有些感激的,再加上由于有個脾氣不好的神醫(yī)朋友,蕭亦然對于醫(yī)生的無理要求見識過多,對白一的合理要求也就容易接受多了。也因此一向很堅持己見的蕭亦然才會三番兩次同意白一的意見。畢竟他是大昭的鎮(zhèn)北將軍,有著自己的傲氣,即使現(xiàn)在確實狼狽不堪,也不會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夫去計較什么。何況這個人還救了他的命。
仔細看了看熟睡的白一,蕭亦然發(fā)現(xiàn),白一長得并不出色,放在人堆里那絕對是一眼看過去就忘了的長相。但或許是白一習(xí)醫(yī)的緣故,身上總帶著一股淡淡的藥草味,以及溫和平易的氣質(zhì),讓人容易放松警惕,連帶著五官看上去也柔和不少。而且白一很喜歡笑,有時候是無奈的笑,有時候是溫和的笑,有時候又是帶些生氣的笑容,可這些笑容又都很淡,和蕭亦然以前接觸的人都不太一樣,這都讓蕭亦然感到一些不適應(yīng)和新奇。
蕭亦然手下三員大將,莫言和蕭沫都是悶聲不響的,莫言思維縝密,做事認真細心,但幾乎不怎么笑的,蕭沫更是一絲不茍,除了封景以外倒是很少有人能逼出他的第二種表情,這一點倒是和蕭亦然很相似,畢竟是本家之人。而封景雖然愛笑愛鬧,但顯然和白一又不盡相同。
想到活潑異常的封景,蕭亦然皺了皺眉頭,他對于封景的性格還是很頭疼的,相比之下反而是眼前人的性子要更讓人舒服。
不過想到另一個神醫(yī)朋友,蕭亦然又覺得頭皮發(fā)麻。云墨之的性格可以說是陰陽怪氣,時好時壞顛倒非常,而云家和蕭家是世交,他們兩人更是自小就認識,說起來蕭亦然以前沒少在云墨之手上吃苦。但云墨之醫(yī)術(shù)確實高超,因此說到解毒蕭亦然第一個想起的也是云墨之。
總之等到了云霞城,將一切都安頓好便好了,至于白一,蕭亦然當(dāng)然也不會認為自己的命只值這幾百兩,對于救過自己的恩人蕭亦然還是很知恩圖報的,白一既然想和云墨之學(xué)醫(yī),蕭亦然想著到時候就想辦法讓云墨之幫忙多照顧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