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住,過去俯身拾起。
拿在手里看清楚后,盛亦一頓。
是枚胸牌,他再熟悉不過,制式分明是臨天的。
而胸牌上的姓名——
虞星。
臨天滿校師生,他不可能全都認得,這個卻巧了,他還真的記得。
校值日室前她拖著同伴往回走,匆匆一瞥,留下丁點印象,后來給他寫情書被全校通報批評,又在教導處外修改情書錯別字被他們逮了個正著。
只是……
盛亦想到剛才那張臉,與在臨天校內(nèi)看見的模樣,天差地別。
記憶里那個“虞星”臉上最有存在感的是那副土到掉渣的黑框眼鏡,劉海厚重如鐵,大半張臉被遮得嚴嚴實實。畏畏縮縮習慣低著頭,除了嘴,就只有下巴沒擋,鼻子被眼鏡壓著,臉頰兩邊全被頭發(fā)攏住。
她動作利落翻墻進來的樣子,實在不像是那個“虞星”會做的事。
周瀚淵見盛亦站著不動,出聲提醒:“阿亦?沈時遇和秦懷他們在路上了,等會就到?!?/p>
盛亦回過神:“……知道了?!?/p>
還沒提步,忽地想起什么。
秦懷?
只兩秒,過人的記憶力給出結(jié)果。
剛才那張臉,和在臨天校內(nèi)見到的木訥土氣模樣大相徑庭,倒是和秦懷給他發(fā)過的照片有七八分相像。和圖像略有出入的是,她比照片里更漂亮,生動的面龐,五官美得充滿靈氣,鮮活又搶眼。
秦懷要找的人,原來就是她?
盛亦原本只是因為她突然翻墻進來,一時興起,尤其她發(fā)現(xiàn)他在廊下后,那張過分美麗的臉蛋上交織著詫異、無措與倉皇,水汪汪的眼里閃過的受驚神色,宛如掉進陷阱的漂亮小鹿見著獵人,于是他閑著無聊逗弄了她幾句。
她后面的反應(yīng)讓他覺得好玩,但也沒有多往心里去,只是覺得還挺機靈,所以她兔子一樣逃跑時,他沒有多加阻攔。
打發(fā)時間而已,沒那個必要。
然而現(xiàn)下,捏著這枚胸牌,他忽然開始覺得有趣。
盛亦微勾嘴角,將胸牌揣進口袋,走到周瀚淵身邊。
兩人一同往廊下另一側(cè)的茶室走。
見他似乎心情不錯,周瀚淵不解:“你笑什么?”
盛亦搖了搖頭,彎著一雙桃花眼并未多言。
沒什么,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點好玩的事而已。
……
周瀚淵開這家茶館,全憑興趣,并不靠它正經(jīng)維生。
畢竟出身擺在那兒,周家什么樣的根基?那是四九城數(shù)得上名號的人家,周瀚淵雖然志不在家業(yè),可也是正經(jīng)公子哥,指縫里漏一點下來,都夠那些想抱他大腿的鶯男鸝女吃一輩子。
閑來無事弄個茶館,選址在鬧市中的彎曲小巷里,頗有點“大隱隱于市”的意思。
盛亦不愛喝茶,找他是為改車之事來的。別看他現(xiàn)在一本正經(jīng)研究起了茶道,年少輕狂的時候,周瀚淵也是賽車場上的一員猛將,改裝車這方面他是行家,認識很多專業(yè)的團隊和牛人。
但周瀚淵哪敢輕易答應(yīng)盛亦,說來說去都不肯點頭。
一是盛亦那輛車已經(jīng)可以了,完全沒必要再折騰。二則,他車庫里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他半年前買回來的那輛,經(jīng)英國專業(yè)公司和汽車廠商聯(lián)合改造,光是造價就七百多萬。
第三點是最主要的,周瀚淵知道盛老爺子并不喜歡盛亦賽車,他若是在賽道上出了什么事,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
聊了半天,好不容易堅持住了立場,周瀚淵求饒:“你就放過我吧。我要是幫你的忙,你爺爺非得找我麻煩不可?!?/p>
盛亦面色略微不虞,臉上沒了笑意,卻也沒有執(zhí)意勉強,沉默地端起茶。
不多時,外頭傳來腳步聲。
“應(yīng)該是他們到了。”周瀚淵起身外出相迎。
過會兒,領(lǐng)著沈時遇、蔣之衍和秦懷三人進來。
落座寒暄,周瀚淵給他們各倒了一杯茶。
得知盛亦為車的事情不爽,沈時遇和蔣之衍沒去觸他霉頭,唯獨秦懷不怕死地招惹他。一會兒大聊特聊自己新弄來的車,一會兒又說新請到的團隊多牛,改裝完的車性能多好多好……
其實秦懷不像盛亦,對賽車興趣平平,買賽車、改裝拉力車不過是為了過過癮,很少上賽道。說這些,純屬氣盛亦。
蔣之衍一向作壁上觀,沈時遇更開心,又有好戲看,又不用自己親自作死,樂得看熱鬧。
出乎意料的是盛亦并沒反應(yīng),靜靜聽秦懷啖瑟半天,淡定得很。
秦懷一邊說一邊瞄他的表情,見他這樣,越說越?jīng)]意思。
等他自討沒趣地停了,盛亦這才慢悠悠扯了個無關(guān)話題:“你之前找的那個女生,找到了么?”
一提這個秦懷就難受:“嗨,沒呢?!彼聪蛏驎r遇,數(shù)落道,“你說你,臨天就那么點大,找了這么久還沒找到我老婆,兄弟要你有什么用?”
“你他媽自己沒幾把用怪我?”沈時遇不甘示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開始拌嘴。
臨天就那么點大,誰說不是呢?
盛亦最初是打算告訴秦懷的,不過秦懷剛才沖他又是顯擺新車,又是顯擺改裝團隊,如此志得意滿,想必情場略微失意應(yīng)該也不算什么。
唇邊噙著清淺笑意,盛亦悠哉地端起茶杯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