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藝術(shù)
覃樂風這天早上的第一節(jié)課沒來,郁南在同學們憐憫的目光中如坐針氈。
湖心美院是全國TOP3的藝術(shù)類高校,有才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在校園里隨手一撈就能撈出個某某賽事一等獎的優(yōu)秀學生,但要撈出郁南這種長相的可不多,是以他乃名副其實的班寵,受了傷怎么可能不被大家關(guān)心。
為了保護好友的隱私,他說自己是宿舍樓下鐵門框上撞的,孤獨地熬到了上午的課程快要結(jié)束,覃樂風才姍姍來遲。
教授在講中外美術(shù)史,臺下學生都聽得昏昏欲睡。
覃樂風一看就是躲在被子里哭過整晚,偏要表情肅殺,做出一副“我沒事”的模樣。
郁南看不出來他有沒有事,他不善揣摩人的心理:“樂樂,石新有沒有找你?他沒有發(fā)現(xiàn)吉他是你砸的吧?如果他發(fā)現(xiàn)了,你千萬不要承認?!?/p>
覃樂風根本不想提石新,何況吉他也沒砸到。那個渣男連正濃情蜜意的小三被帶走都沒出來看一眼,現(xiàn)在當然要做縮頭烏龜,怎么會主動聯(lián)系他。
不過郁南受傷才是眼下覃樂風最關(guān)心的:“寶貝,我昨晚已經(jīng)朋友圈微博全面昭告天下恢復單身了,誰他媽記得他啊。先過來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p>
郁南怕痛覃樂風是知道的,他是屬于臉訂畫框的時候扎了木刺都要掉眼淚的那種。這次被人推倒撞破頭有多痛就不說了,覃樂風對于昨晚一時沖動帶郁南去酒吧的事內(nèi)疚得要死。
“對不起?!瘪麡凤L輕輕揭開紗布一角看了下,語氣忽然低落下來,“都怪我?!?/p>
郁南一本正經(jīng)地說:“又不是你推的我,不需要你道歉?!?/p>
覃樂風更氣:“媽的,那個嚴思尼,老子以后見他一次揍他一次?!?/p>
郁南:“嚴思尼?”
“就是推你那個丑逼?。 瘪麡凤L恨恨道,“我之前就在樂隊見過他幾次,聽說他家還是什么書香門第,家里開私立醫(yī)院的,不知怎么教出來這么一個敗類,沒教養(yǎng)?!?/p>
郁南對此不作評價,昨晚他的過肩摔也沒讓對方好受,總之他以后大概也不會再見到那個人了。
他把早上小周告訴他的事對覃樂風說了一遍:“宮先生那邊的人已經(jīng)幫我們處理好了,他會得到懲罰的,我們就不要再管他了。”
也只有郁南能這么豁達了,他的認知里正義即世界,壞蛋得到懲罰便將事情翻篇。
若換了旁人長了這么一張臉,還傷在臉上,免不得有多難受。
郁南有多不在意自己的外在,覃樂風能想出原因。
“好?!瘪麡凤L說,“對了,你下周四還去不去兼職?”
郁南只對覃樂風說過他現(xiàn)在做的兼職是還原一幅被燒毀的油畫肖像。
其實那幅肖像是宮丞本人的,畫上的他大約是十幾歲年紀,畫畫的人筆觸也稍顯稚嫩,算不上是成熟的作品。郁南接到這份工作的時候就知道,這幅畫應(yīng)該是對宮丞很重要,所以才會請人臨摹重繪。
每周四郁南都會去宮丞的畫廊與他見面,一般來說他們會在畫室單獨待上兩個小時,以便對缺失部分提出意見。宮丞大多時候都在看書,郁南則畫畫,他們會聊一些天馬行空的話題,從米開朗基羅到歐亨利,宮丞似乎無所不知。
可能就是那許多個兩個小時里,郁南對宮丞產(chǎn)生了不一樣的感覺,導致他現(xiàn)在一想起宮丞早上對他說的“周四見”,都像是進行了某種約定。
半晌沒等到郁南的反應(yīng),覃樂風看了一眼,瞇起眼睛:“你耳朵怎么紅了?”
郁南摀住耳朵,試圖迷信混淆視聽:“沒有。肯定是有人正在罵我?!?/p>
覃樂風寵溺地白他一眼:“我的意思是人家是長輩,平時請你吃飯什么的就不說了,這次又幫了我們。等你下次過去兼職的時候問問他什么時候有空,我們也請他吃飯表示感謝。”
長輩?
郁南本想告訴覃樂風他和宮丞之間的事,聽到這兩個耳朵更燙了。
他忽然有一點隱秘的背德感,雖然他們之間還什么都沒發(fā)生,但確確實實有一道年齡的鴻溝——宮丞都可以當他的叔叔了。
郁南點點頭:“我下周要去的?!?/p>
距離下周四還有整整六天,他竟然現(xiàn)在就開始有些緊張,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中午兩人去食堂吃午餐,沒走多遠就聽到一輛機車發(fā)動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
烈日下有人暴曬而來,到了他們面前則長腿撐地,汗水揮灑在黑色背心外的肌肉上,反射出蜜一樣的光澤。
來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口白牙:“郁南!這么巧!”
郁南像是看不見他的肌肉:“學長好?!?/p>
巧個鬼,雕塑系那邊有食堂,這人還偏來這便巧遇,覃樂風知道今天又能看一場“我賭你撩不動郁南”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