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莊延更自信得多——電影還未上映,他已決定先送去參加威尼斯國際電影節(jié)。
“在三大國際電影節(jié)中,威尼斯是最器重華語電影的?!鼻f延說,“其實我對《雙城往事》的票房并不看好,但獎項卻是可以爭取的?!?/p>
謝寧聞言笑了笑:“你對它的票房這么沒有自信嗎?”
“這不是沒有自信,而是太有自信?!鼻f延挑眉看他,“你有沒有聽過這么一種說法:電影是導(dǎo)演的藝術(shù)。對文藝片而言,票房并不是它的追求和目的?!?/p>
謝寧問:“那是追求獎項嗎?”
莊延卻搖頭道:“不全是,那只是一個證明,更多的是導(dǎo)演自我藝術(shù)的表達。不少導(dǎo)演的電影都有他的自我風(fēng)格,即使他們運用了不同類型的鏡頭畫面,采用了多樣的拍攝手法,這種風(fēng)格也是抹殺不去的。很多觀眾都以為,電影應(yīng)該有完整的劇情,應(yīng)該講好一個故事,但對我而言,我拍電影,并不追求故事性和邏輯性,而是傳達一種情緒。”
“藝術(shù)本身就是一種自我表達?!敝x寧思索片刻,說,“我的思考、我的哲學(xué)、我的理想、我的感情……所以它是非常帶有個人傾訴的?!?/p>
莊延應(yīng)了一聲:“文藝片的受眾也是極為小眾的,在一百個進電影院的觀眾里,可能只有一個人會看文藝片,而在十個看文藝片的觀眾中,可能只有一個能和我產(chǎn)生共鳴,領(lǐng)會我的情緒,甚至這個人最后解讀出的,這我想表達的也未必完全一樣?!?/p>
“所以我會把《雙城往事》送去電影節(jié),但不會在宣發(fā)上耗費太大的精力。它不需要過度的宣傳,也不適合像商業(yè)片一般推向大眾,文藝片不需要大眾的檢驗。”
謝寧轉(zhuǎn)過頭去看他,瞳孔明亮而澄澈。
他說:“我覺得我可以?!?/p>
莊延問:“什么?”
謝寧答道:“我可以領(lǐng)會到你想表達的那種情緒?!?/p>
莊延微微一愣,隨即唇角綻放出笑意。
“我知道,那是我們靈魂的共鳴。”
大螢?zāi)坏臒艄庵饾u暗了下去,謝寧眼前落下一片陰影。
片刻之后,溫?zé)岬挠|覺覆蓋在他的雙唇上。
……
在婚禮前,謝寧再一次約了季文彬。
這次并沒有去醫(yī)院,兩人約在了一家咖啡館。
季文彬說:“在這里是不是會讓你的心情更放松一點?醫(yī)院或多或少會給人一點心理暗示,老往醫(yī)院跑,沒病都會覺得自己有病?!?/p>
謝寧點了點頭,唇角帶著點笑意:“季醫(yī)生說的是。”
季文彬在咖啡里加了塊方糖,用勺子拌了拌:“我看你面色不錯,不像有什么困擾的樣子?!?/p>
謝寧取出一份請柬遞給他:“主要是來送這個?!?/p>
季文彬面露幾分驚訝:“你要結(jié)婚了嗎?對,你上次和我提過?!?/p>
謝寧微微垂眸:“這段日子也受季醫(yī)生頗多照顧。”
“婚禮在下周?”季文彬掃了一眼時間,笑道,“我應(yīng)該能空出時間來,恭喜。”
謝寧笑了笑:“謝謝?!?/p>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天色明亮,陽光透過玻璃,像是在謝寧的側(cè)臉上灑下了一片金色。
季文彬看了他幾秒,喊道:“謝寧。”
“嗯?”謝寧聞言抬頭望去。
“你現(xiàn)在的情緒已經(jīng)非常穩(wěn)定了?!奔疚谋蛘f,“最近感覺怎么樣?”
謝寧回憶片刻,說:“有時候會感覺有一點兒焦慮,可能是因為即將要結(jié)婚了吧?!?/p>
“焦慮?”季文彬問,“一般出現(xiàn)在什么時候?怎樣程度的焦慮呢?”
“大多是一個人呆著的時候?!敝x寧想了想,“程度很輕,并不會影響什么,等莊延……哦,也就是我未婚夫,等他回家,情緒又能恢復(fù)正常?!?/p>
季文彬笑了一下:“你這是在我面前秀恩愛嗎?”
謝寧跟著笑了笑:“抱歉……其實我還想問,季醫(yī)生,我的病已經(jīng)好了嗎?”
季文彬抿了口咖啡,把杯子放下,抬眸直視謝寧:“這件事,我記得上次我就說過了?!?/p>
“謝寧,你現(xiàn)在沒有病。”
謝寧的眼睫毛顫抖兩下,像是振翅欲飛的蜻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謝謝你,季醫(yī)生?!?/p>
杯子里的咖啡快見底的時候,謝寧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側(cè)頭看了看,是莊延。
“我來了?!鼻f延說,“你們聊好了沒有?”
“嗯?!敝x寧應(yīng)了一聲,“你在哪?”
莊延說:“剛進咖啡館的大門,你在哪一桌?”
謝寧低頭看了眼桌子上的號碼牌,把位置報了過去。
“坐著別動,我馬上就到了?!?/p>
掛完電話,謝寧一抬頭,季文彬正好注視著他:“有人要來?”
謝寧說:“嗯,是我未婚夫,他來接我?!?/p>
話音剛落,莊延的身影便出現(xiàn)在他視線中。
“季醫(yī)生,好久不見?!彼疚谋螯c點頭,友好地打了聲招呼。
“好久不見,莊先生?!?/p>
謝寧睜大眼睛,看看季文彬,又轉(zhuǎn)頭看看莊延,似是困惑他們怎么認識。
但那一點兒困惑很快就被他拋置腦后,他站起身,對季文彬說:“季醫(yī)生,那我們就先走了?!?/p>
莊延的車子停在地下車庫,兩人剛進電梯不久,又進來了一群人,莊延握住謝寧的手,把他護在自己的懷里。
兩人就這么靠著,一直走到車子前,莊延才松開他,非常有紳士風(fēng)度地幫他把車門打開。
發(fā)動車子時,謝寧問:“回家嗎?”
莊延一言不發(fā),謝寧怕打擾他開車,也沒有再開口。
等到了目的地,車子停下來,莊延才帶著一點兒委屈問:“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p>
謝寧頓時失笑。
“沒忘?!敝x寧轉(zhuǎn)過頭去,他摸了摸莊延的臉,然后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側(cè)過身子,在莊延臉頰吻了吻,“今天是你的生日?!?/p>
“生日快樂?!?/p>
“就這樣嗎?”莊延猶不滿足,“沒有生日禮物?”
謝寧眸光微微閃爍一下:“有的……不過要等晚上回家了再給你?!?/p>
這話說得令人忍不住浮想聯(lián)翩,莊延下意識地挑眉去看他:“晚上?”
謝寧的臉一下子紅了個徹底:“……你別想歪!”
莊延笑得一臉無辜:“我什么都沒想啊。”
謝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鬼才信!
一周后就是婚禮,莊延今年的生日沒再大費周章地舉辦什么聚會,因他想和謝寧過二人世界,喬女士夫婦也只是送了禮物過來。
這或許是莊延有史以來過得最樸實無華的一個生日,卻也是他最心滿意足的。
晚上的時候,莊延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任由謝寧跨坐在他身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栗。
莊延注視著他,目光深邃而幽暗:“寧寧,窗簾沒拉,有月光照在你的肩膀上……你知道嗎?”
謝寧聲音輕顫:“……嗯,不、不知道?!?/p>
莊延微微抬起身子,吻在他的肩膀上:“你這樣……美得誘人心魄?!?/p>
謝寧瞳孔猛地收縮兩下,隨即徹底趴了下來。
“我、我沒力氣了?!?/p>
“嗯。”莊延扣住了他的腰,說,“接下來就交給我?!?/p>
…………
…………
“寧寧?!鼻f延抱著軟癱在他懷里的謝寧,問道,“我的生日禮物呢?”
原來他還記得啊。
謝寧抿起唇,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
莊延聲音沉悶:“你不會真的忘記了吧?”
“沒有。”謝寧抬起手腕,放到莊延眼前。
房間里沒有開燈,但有月光透過窗戶,勾勒出隱隱約約的光影。
莊延很少去看謝寧手腕上的刺青,他不覺得那傷疤丑陋,只是看一眼,便覺得心疼。
皮肉會生瘡、腐爛、結(jié)痂,埋藏在傷痕下的痛楚卻不會消散,那些往事一想起,就好似在心口又剜了一刀。
月光清淺,也足以莊延看清那刺青的模樣。
謝寧的皮膚很白,斑駁光影下,透出幾分令人心動的性感。
那曾經(jīng)張開羽翼想要飛翔的鳥驀地消失,像是真的化作飛鳥沖出了天際。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躍水而出的藍鯨。
莊延呼吸猛地一滯。
“藍鯨先生?!敝x寧沙啞而慵懶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我把你刻在我的身上了?!?/p>
人世間有太多難以預(yù)料的事。
時光若能流轉(zhuǎn),回到最初,謝寧遞過藍鯨玩偶的那一刻,沒人能想到,這只藍鯨未來會走進他的生命,成為他的救贖,他的避風(fēng)港。
亦給予他,這世間最溫暖的家與愛情。
也沒人能想到,兔子先生和藍鯨先生之間,能誕生出這么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先生和藍鯨先生的都市童話愛情故事結(jié)束啦,謝謝大家四個月來的陪伴。
本來以為是個20W就能完結(jié)的中短篇,沒想到最后還是羅里吧嗦地寫了30W+的正文。
這篇本一開始的腦洞初衷是個狗血白月光和替身的梗,結(jié)果寫著寫著狗血沒看到,前男友直接下線,反變成了童話愛情。
果然我還是適合寫點戀愛小甜餅。
之后還會有一些番外,各種亂七八糟的梗啊,以及電影的后續(xù)之類的。
還有一個假如莊延沒有出國,在大學(xué)就遇到謝寧的番外腦洞想寫。
新文《小號追星怎么了》和《被直男看上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在專欄里,兩個都是我很喜歡的梗,番外寫完就會開~有興趣的話可以收藏一下。最后求一發(fā)作者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