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施榮醒來的半小時里,孟檸始終盯著他看。半個小時過去后,施榮哼了一聲,眼皮慢慢撐開,先是茫然地看了下天花板,隨后意識到自己是在醫(yī)院,然后就感受到胳膊和大腿傳來的劇烈的疼痛,他的額頭冒出汗珠,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孟檸正好去衛(wèi)生間擰了條熱毛巾,一回來就看見施榮茫然地盯著天花板,便輕聲問道:“是不是很疼?”
施榮原本還以為孟檸已經(jīng)走了,一顆心正碎成了千百片,卻又突然聽到孟檸的聲音,黑眸一亮,扭頭去看她。
她神色溫柔,眼底也的確有著擔(dān)憂和關(guān)心,可施榮從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清楚,其實孟檸的眼里根本就沒有看見他。她關(guān)心他,是因為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兒子的父親,卻不是因為她愛他。施榮覺得眼眶有點(diǎn)酸,但他是決不允許自己掉眼淚的。
想到這里,他甕聲甕氣地回答:“你說呢?”
孟檸走過來,用熱毛巾給他擦臉,動作溫柔又仔細(xì),很容易就能讓人淪陷其中。施榮有些失神地望著她的臉,上天如此厚愛這個女人,即使已經(jīng)步入中年,她的皮膚還是如同牛奶一般雪白嬌嫩,眼角甚至連一點(diǎn)細(xì)紋都沒有,跟施勛一起出門的時候,很多人都會把她誤認(rèn)為是施勛的女朋友。然而自己卻老了,本來就比她大,現(xiàn)在這差距是越來越大了……施榮想著想著,不由得悲從中來。
他從來都是不會控制自己情緒的人,尤其是在有關(guān)孟檸的時候。于是孟檸給他擦完臉,就聽見施榮外強(qiáng)中干又聲色俱厲的話:“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別想和你那沒緣的小情人雙宿□□!你聽見沒有?!”
“有時間管我,還是仔細(xì)想想你自己的傷吧。”孟檸戳了戳他胸口一塊淤青。“怎么不死呢?”
施榮有那么一丟丟的受傷,但他很快又重新武裝起自己,從鼻子里冷哼一聲,姿態(tài)擺的足足的:“我不會死的,我才不會把你拱手讓給他,我死了你們就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嗎?!”說完神色一冷?!澳闩沃宜?,好跟他重新在一起,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我沒這么想過?!睌Q毛巾的手溫?zé)崞届o。
“你肯定這么想了!不然你怎么都不打電話給我?!”施榮像是抓住了孟檸的小辮子,逮住就不撒手?!澳憔褪窍胛宜懒耍缓缶蜎]人管你,沒人對你不好,你就能自由了對不對?對不對?對不對?!”
一連三個對不對,孟檸嘆了口氣,覺得這樣子的施榮像個得不到糖吃就一直鬧騰的小孩子。“不是那樣的?!?/p>
“那是哪樣的?你說,你說給我聽。”
“我是一定要去看他的,但我很快就會回來?!彼e起一只手發(fā)誓?!拔冶WC?!?/p>
“不行!我不允許!我不準(zhǔn)!我不答應(yīng)!”施榮又開始鬼吼鬼叫起來。他一身傷,腦袋上還有繃帶,俊臉上也是左一塊淤青又一塊紅腫的,雖然這完全損害不到他的俊美,但看起來是真的有點(diǎn)滑稽,一點(diǎn)殺伐決斷的董事長模樣都沒有?!澳阋肴?,你、你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吧!”
孟檸:“……”
“你要拋下自己剛剛出了車禍的男人不聞不問,去見不相干的人嗎?!”施榮吼。
“他不是不相干的人……”
施榮打斷孟檸的話:“那他是什么人?你的初戀男友?!你不管你的男人,卻要去看你的初戀男友?!”
跟施榮在一起生活這么多年了,孟檸還是頭一回領(lǐng)教到他胡攪蠻纏的功夫:“……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
“是情哥哥吧?”施榮陰陽怪氣的說。
孟檸覺得自己沒法跟這個男人溝通了,起身就要走。施榮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又把她惹火了,以他現(xiàn)在這個殘兵樣兒,根本抓不住她,萬一人直接跑了怎么辦?!“你、你去哪兒?!”
“洗毛巾。”說完,孟檸就關(guān)上了衛(wèi)生間的門。
施榮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都躺在了床上。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把孟檸留下來了,把她鎖起來的話,只會把她推的更遠(yuǎn),可讓她走……他寧可把她鎖起來!有什么辦法能留下她,而不讓她生氣呢?
在公司冷靜了很久,總算平靜下來的施榮開車回家,經(jīng)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看見了霧霾下若隱若現(xiàn)的紅綠燈,當(dāng)時他靈機(jī)一動,也不考慮自己會不會死,也不考慮能不能及時獲救,腦子一熱,就開車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