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蘆葦蕩,浩浩渺渺,小小的青黑的水鳥穿行在細(xì)雨中,時而高飛,時而一猛子扎入其間,來來回回忙碌地為窩中的雛鳥喂食。
“我不,我不回去!”
一個聲音高聲嚷嚷,驚飛了原本停歇在船蓬的水鳥。
船艙內(nèi),上官曦頗無奈地看著謝霄:“你不回去,這個忙,我就幫不上你。”
“姐,你……你這也太不仗義了?!?/p>
“不是我不仗義,這事得老爺子點頭才能辦,我做不了主?!?/p>
謝霄狐疑地將她瞧著:“你是堂主,這點事兒會做不了主?……你不是在誆我吧?”
“你這也叫這點事兒,錦衣衛(wèi)是好惹得么?”上官曦?fù)u著頭地斟了杯茶,朝他推過去,“老爺子年前就放下話了,與官家井水不犯河水。”
謝霄楞了片刻,端過茶水一飲而盡,粗聲粗氣道:“算了,我自己去辦。總之,人我一定要救出來?!?/p>
上官曦平和道:“里頭的部署你完全不清楚,現(xiàn)下身上還有傷,如何辦得了?”
“我……”謝霄煩惱地甩了甩頭,“總是有法子的。”
雨落在船篷上的聲音漸漸大起來,又急又密。上官曦靜靜地側(cè)頭聽著,過了半晌,輕聲道:“自去年冬天起,老爺子身子就不大好……”
聞言,謝霄疾抬眼盯住她,她的雙目中淡淡的擔(dān)憂顯而易見。
“不可能,我一直打聽著呢,沒聽說他病了?!?/p>
“老爺子要強(qiáng),在外頭怎么會顯露一絲半點?!鄙瞎訇剌p嘆了口氣,“你回來,接不接任幫主,咱們可以再商量。老爺子,他年紀(jì)大了,能有幾個三年這樣等著?!?/p>
濃眉緊皺,謝霄煩躁地?fù)现^,也不答話。
上官曦也不催他,也不再勸,聽著雨聲一徑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直過了好半晌,謝霄狠狠起身:“行!我跟你回去!隨他要殺要剮,老子都認(rèn)了!”
見他終于應(yīng)承,上官曦也起身,含笑道:“走吧,去之前你還得把自己收拾收拾,先把胡子都刮了,再換身衣裳。你手長腳長,成衣鋪肯定沒有現(xiàn)成的,還得再改?!?/p>
“你這是讓我相親啊還是見我爹???”
掌燈時分,雨不知何時已停了。
揚州知府設(shè)宴為大理寺左寺丞劉相左和錦衣衛(wèi)經(jīng)歷陸繹洗塵,傍晚便有官轎來接二人。此番陸繹倒未再推辭,欣然前往。
這位陰魂不散的瘟神總算能讓人消停會兒了!
今夏貓在樓上窗縫后,看著轎子行遠(yuǎn),這才輕舒雙臂推開窗子,雨后的夜風(fēng)清涼舒爽,帶著淡淡花香,著實令人心情舒暢。
“頭兒!還有件事,姓陸的在這里我沒敢說。“她轉(zhuǎn)向楊程萬,“烏安幫的少幫主就是那晚挾持我的蒙面人?!?/p>
“什么……是他!”
楊程萬面色驟然凝重。
聽今夏這么說,楊岳再一回想,也連連點頭:“個頭是挺像,大高個,手長腳長。”
“你不是說長得像京城里頭哪家的大掌案么?”今夏故意笑他。
“去去去!”
楊程萬沉著臉看今夏:“那晚他蒙著臉,你能確定是他?”
“身量個頭,說話口音,還有,他左眉梢有個不顯眼的小疤?!苯裣氖挚隙?,“除非他有個雙胞胎兄弟,還得眉梢也撞到一模一樣的地方?!?/p>
聞言,楊程萬沉默半晌,起身朝他們倆道:“走,我們?nèi)ヒ惶藶醢矌??!?/p>
“去烏安幫作什么?”今夏奇道。
“拜碼頭?!?/p>
楊程萬踉蹌了下,楊岳連忙伸手扶住他:“爹,你的腿疾是不是又犯了?”
“不礙事。”楊程萬撐起身子,“我們馬上就得去,此事萬不能拖?!?/p>
今夏與楊岳皆不解。
“你能認(rèn)出來,陸繹多半也能認(rèn)出來;再加上押送修河款一事,陸繹大概很快就會去找烏安幫的麻煩了。謝百里與我相交一場,我得去知會他一聲?!?/p>
“謝霄在陸繹身上吃這么大虧,估摸著謝百里早就知道了,哪里還用得著我們?nèi)ブ獣??!苯裣拿鳖i上的薄痂,不以為然道。
“他父子倆罅隙頗深,再說當(dāng)晚謝霄還蒙著面,此事他未必會讓謝百里知曉?!睏畛倘f疲倦地皺起眉頭,“終歸還需走一遭,他知道便罷了,若不知道,也讓他有所防范。”
“爹,可是此事萬一讓陸繹得知,會不會找我們的麻煩?”楊岳不放心道。
今夏連連點頭:“就是,那瘟神可不是省油的燈,陰起人來忒狠?!?/p>
“我探訪故友而已,他尋不出錯處,便是……”楊程萬頓了下,沒再說下去,一瘸一拐往外行去,“走一步看一步吧?!?/p>
今夏與楊岳費解地對視一眼,連忙雙雙追著楊程萬出去。
青蓮緯羅直身,如意玉絳鉤,白綾襪,皂皮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