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jīng)很明顯不對勁了起來,可思來想去,林半夏都沒有摸到頭腦。倒是因為沉默,他和宋輕羅之前的氣氛越來越奇怪。本來兩人的距離就很近,幾乎只要抬起頭,他的鼻尖就會從宋輕羅的臉頰擦過。
“那、那個?!绷职胂男÷暯械馈?/p>
宋輕羅說:“怎么?”
林半夏道:“我們是不是離得太近了?”他說完這話,就被宋輕羅那雙黑黝黝的眸子盯住了,雖然沒有表情,可林半夏莫名的被盯的有點(diǎn)虛,他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變得微不可聞,“可不可以,稍微遠(yuǎn)一點(diǎn)點(diǎn)?”這語氣他自己都聽著沒底氣。明明咄咄逼人的是宋輕羅,可大約是他氣勢太足的原因,硬是給了林半夏一種自己才是理虧的那個人的錯覺。
宋輕羅沒動,臉上也沒什么表情,坦然道:“近嗎?我覺得還好吧。”
林半夏瞪圓了他的眼睛,一副震驚的樣子。
他這模樣,倒是取悅了宋輕羅,沒有再為難小孩兒,后退一步,嘴里輕輕的說了句什么,林半夏沒聽清,但總感覺自己被調(diào)戲了似得。他低著頭,瞧著自己的鞋尖,沒敢再和宋輕羅對視:“我先回去?!?/p>
“去吧?!彼屋p羅總算放過了他。
林半夏趕緊往前跑,跑到樓梯的位置時,朝著宋輕羅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自己,頓時有點(diǎn)慌,腳下踉蹌幾步差點(diǎn)摔倒,萬幸伸出手扶住了旁邊的墻壁。
一路小跑著下了樓梯,好不容易回到了教室,林半夏氣喘吁吁的坐到了座位上。
李穌不知什么時候也回來了,湊過來打趣道:“喲,這小臉通紅的樣子,出去見哪個漂亮姑娘了?”
林半夏驚恐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哎?”李穌說,“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他一下子來了興趣,一副勢必要從林半夏這里扒出真相的八卦表情。
最后還是林半夏的同桌看不下去了,無奈道:“李穌,你差不多就行了,別逗人家林半夏了,是宋輕羅把他叫出去了,哪里是什么漂亮姑娘。”
李穌:“宋輕羅??他把你叫出去了??”
林半夏以為這樣李穌就會放過他,于是點(diǎn)點(diǎn)頭,可誰知李穌這頭不怕開水燙的死豬更來勁了:“這可比漂亮姑娘來的刺激啊,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他和你說什么了?”
林半夏崩潰了:“他和我說李穌再騷擾我就揍李穌!”他本來只是說著玩的,誰知李穌下一秒就閉了嘴,嘟嘟囔囔小聲的罵著小氣。
林半夏正在驚詫于李穌怎么這么聽話,就聽到同桌笑著來了句:“這李穌之前被宋輕羅收拾過?!?/p>
“哦,這樣啊?!绷职胂幕腥淮笪?。
同桌道:“你這些事情都不知道的嗎?”
林半夏遲疑道:“沒聽說過呀?!?/p>
“哦,那可能是你太愛學(xué)習(xí)了吧?!蓖老肓讼?,只能想出這么個不算說法的說法來。
林半夏道:“這些事情你們都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的?”
同桌說:“高一啊,當(dāng)然都知道了,不止班上,全校都該知道的——”
林半夏哦了一聲,但眼神卻是疑惑的。他對同桌說的事情沒什么印象,不,準(zhǔn)確的說,他對周圍發(fā)生的事印象都不太深,甚至于環(huán)顧四周,竟是會覺得同班同學(xué)有些陌生,好幾個人都叫不上名字。唯一比較有印象的,反倒是一直找他說話的李穌。
之前好像就有這種感覺,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發(fā)生的事,讓這種感覺凸顯了出來。
九點(diǎn)多,走讀生已經(jīng)下了晚自習(xí),同學(xué)們陸陸續(xù)續(xù)的往外走,教室里瞬間空了大半。
林半夏低著頭在看書,沒太在意周圍的情況,直到反應(yīng)過來時,教室里已經(jīng)沒幾個人了。他正好有點(diǎn)想上廁所,便放下了手里的書站起來打算去解決一下生理問題,走到走廊上時,突然發(fā)現(xiàn)外面又開始下雨了。
這場雨下來的突兀,明明剛才還明月高懸,這會兒整個世界突然都暗了下來。走廊里的燈光有些昏暗,林半夏慢慢的走到了廁所里。
廁所里沒開燈,隔間大部分是開著的,只有一扇門關(guān)著,四處都黑漆漆的。
林半夏解決了生理問題,正低著頭洗手,卻聽到有人喊了一句:“有人嗎?”
林半夏以為是哪個同學(xué),道:“怎么了?”
那人說:“能過來幫幫我嗎?”
林半夏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這人沒帶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道:“我也沒帶紙,我?guī)湍闳ツ命c(diǎn)吧?”
“不是,不是沒帶紙?!蹦侨苏f,“我是下不來了,你幫我下來吧?!?/p>
林半夏莫名其妙:“下不來了,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會下不來?”
那人道:“你快來幫幫我吧,我真的下不來了。”
林半夏完全不知道這人的話什么意思,只好走到了隔間門口,拍了拍門:“你在里面嗎?出什么事了?你把門打開呀?”
那人也不回答,一直在重復(fù)你幫幫我吧。他的語氣從一開始的哀求,越來越癲狂,最后竟是變得聲嘶力竭,聽起來十分的恐怖。林半夏覺得事情有點(diǎn)不對勁,想著是不是這人出了什么事,便蹲下來,想要從縫隙里看看里面怎么了,可誰知他蹲下來后,頓時陷入了沉默,雖然光線很暗,但他依舊清楚的看到,這個隔間里面是空的——根本沒有人蹲在里面。
然而那刺耳的聲音還在繼續(xù)求救慘叫,甚至伴隨著凄厲的哭泣,林半夏遲疑的往后退了幾步,他看了眼隔間,決定出去找人幫忙,
這兒會兒時間已經(jīng)太晚了,老師們都離開了學(xué)校,教室里只剩下幾個學(xué)生,林半夏掃了一圈,看到了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嘛的李穌,叫道:“李穌。”
李穌抬起頭來看了眼林半夏:“怎么了?”
林半夏說:“你出來一下?!?/p>
李穌道:“啥事兒啊?!彼麖囊巫由咸聛?,走到林半夏的面前,“你居然肯叫我,真是稀奇事兒啊?!?/p>
林半夏說:“你別扯了,我真有事情叫你?!?/p>
李穌說:“怎么了?”
“廁所里好像有人在求救?!绷职胂牡?,“你手機(jī)可以照明嗎?和我一起去看看行不?”
李穌說:“求救?上個廁所還能求救,難不成是掉進(jìn)茅坑里了。”
林半夏對他這種不合時宜的幽默實(shí)在是不敢茍同,但是畢竟有所求,也沒好意思說他,只是露出些無奈的神情:“你的手機(jī)可以照明嗎?廁所里的燈壞了,啥也看不見。”
“可以。”李穌笑嘻嘻的。
兩人走到了廁所門口,剛才的叫聲已經(jīng)停了,狹小的廁所被死寂和黑暗籠罩著。李穌的腳步停在了門口,遲疑的叫道:“有人嗎?”
沒人應(yīng)聲。
“好像沒人啊?!崩罘d扭頭看林半夏。
林半夏說:“你看我干嗎?進(jìn)去???”
李穌冷靜道:“進(jìn)去干嗎?里面不是沒人嗎?”
林半夏指了指角落里關(guān)著的那扇隔間,道:“人在里面呢?!彼娎罘d始終不肯邁步子,狐疑道,“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李穌哽了一下,大聲說:“怕?怕什么怕?我李穌,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怕的東西!”
林半夏:“那進(jìn)去???”
李穌:“……”他說著不怕,卻是以龜速慢慢的挪進(jìn)了廁所里,那一臉不情愿的表情都快掩蓋不住了。
林半夏叫他把手機(jī)的照明功能打開,他磨磨蹭蹭了半天,才亮了出來,最后林半夏實(shí)在是看不過去,道:“你把手機(jī)給我,我去看看,你要是怕,就去門口等著吧。”
誰知李穌聽了這話,頓時惱羞成怒,說:“林半夏,你不要看不起人,我李穌!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怕!今天就算來了個鬼,我也得把他腦袋按在廁所里再沖十分鐘的水!”說著直接舉著手機(jī),蹲下身來看向隔間里面,他看了一會兒,疑惑道,“里面好像沒人啊,你真的確定里頭有聲音?”
林半夏說:“當(dāng)然?!?/p>
李穌眼珠子一轉(zhuǎn):“我來把門打開?!?/p>
林半夏正想問他要怎么開門,就看見李穌這貨抬起腳,對著單薄的隔間門就踹了下去。他模樣生的和姑娘似得,做的事卻像個暴躁老哥,還沒等林半夏反應(yīng)過來,就把那門板直接踹變了形,最讓林半夏無話可說的,是他一邊踹還一邊叮囑林半夏,說:“老師問起來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踹的啊——”
林半夏:“……”你可真是未雨綢繆。
李穌根本沒有留力氣,幾腳下去,門就發(fā)出嘎吱一聲輕響,眼見就要倒在地上。李穌理所當(dāng)然的覺得廁所隔間里是沒人的,正想說林半夏想的太多了,誰知看到了門板后的畫面后,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的確如林半夏所言,門后是有人的。只是卻不是活人——那人的脖子被一根繩索吊在了上方的水管上,舌頭長長的吐了出來,表情猙獰到了極點(diǎn),他身上還穿著學(xué)生的校服,分明就是他們的同學(xué)。
李穌瞬間明白了剛才為什么看不到這人的腳……他的腳吊離了地面幾十公分,他們蹲下來,怎么可能看得到。這極其恐怖的一幕,讓李穌不受控制的往后猛退了幾步,直到后背靠到墻壁,他才停下了,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人色,連帶著聲音也是啞的:“臥槽,臥槽,這、這怎么會——”
林半夏站在他前面,想起了剛才他聽到的那些話,“我下不來了,你幫我下來吧。”——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些話語的含義,頓時有些毛骨悚然。
李穌在后面一個勁的罵著臟話,似乎想用臟話趕走內(nèi)心的不安,他扯了林半夏一把,哭笑不得:“林半夏,你還傻站著干嘛?出去報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