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嗎?”林半夏小聲的問了句。
“嗯?!苯耪f,“做了個夢?!?/p>
“噩夢?”林半夏問。
“不算吧?!苯呕卮鸬挠悬c含糊,他抬起頭,看了林半夏一眼,不知是不是林半夏太敏感了,他總覺得他的眼神和平時看起來有些不一樣。等到林半夏還想再問的時候,他已經(jīng)爬上床把自己的身體裹入了被子里。
直到天亮,林半夏都幾乎沒怎么睡著,半夢半醒之間,迎來了清晨。
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今天周日,不用上課。學(xué)生們可以睡一個難得的懶覺??上Я职胂男睦镱^記著夢,沒睡太好,早早的醒了。又擔(dān)心打擾到同寢室的室友,簡單的洗漱之后,便背著書包出了門,打算去教室里做作業(yè)加自習(xí)。
今天走讀生們都不用來學(xué)校,所以整個學(xué)校都比平日里安靜了不少,林半夏走到教學(xué)樓,也沒看見幾個人,但還好教室的門是開著的,可能之前有同學(xué)先到了,林半夏走進(jìn)去,卻沒看見人,整個教室空空蕩蕩的。他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書包開始認(rèn)真做作業(yè)。
春日的太陽,總是格外的討喜,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林半夏做完了英語作業(yè),覺得有些累,抬眸朝著窗外看去,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操場的方向。平日里熱鬧的操場,此時也冷清的很,不過林半夏注意到,操場的草坪上躺著一個人,正神情慵懶的正在曬太陽——正是昨晚他夢到的宋輕羅。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那個奇怪的夢,林半夏再看宋輕羅時,莫名的有點不自在,他的筆無意識的在本子上亂劃著,想要收回自己的注意力,余光卻不由自主的朝著宋輕羅瞟去。
他長的真好看,林半夏想,這大概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男生了吧。
宋輕羅全然不知有人在看著自己,他似乎陷入了沉睡,好一會兒都沒有動一下。林半夏恍然自己似乎有些失態(tài),趕緊收回目光,可當(dāng)他重新看向自己的草稿本時,表情僵了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不自覺的在本子上寫了好多個宋輕羅的名字。
看著宋輕羅三個大字幾乎要布滿自己的草稿本,林半夏頓時耳朵有些發(fā)燙,萬幸周圍沒有,便故作不在意的將這頁紙撕了下來。他本來想順手扔掉,可手都伸出去了,又想起上面有宋輕羅的名字,于是猶豫片刻后,小心的疊好,塞到了自己書包的夾層里。
宋輕羅曬了一上午的太陽,大概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林半夏再看過去,發(fā)現(xiàn)他人不見了。
也差不多到了午飯時間,林半夏想去食堂解決午飯。
然而林半夏剛走出教室,就聽到了走廊盡頭傳來了手機(jī)鈴聲。這聲音他是熟悉的,曾經(jīng)在秦詡的手機(jī)里聽到過,此時那個手機(jī)本應(yīng)該是在宋輕羅那里,怎么突然響起來?難道是宋輕羅在走廊上?
林半夏這么想著,朝著走廊那邊走了幾步,還沒走到盡頭,就看到走廊的另外一邊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正是昨夜和林半夏一起睡不著的室友姜信,此時出現(xiàn)在了林半夏的面前,左手還拿著本該屬于秦詡的手機(jī),語氣憤怒的正在打電話。
林半夏本想問問他手機(jī)是從哪里弄來的,卻注意到了他右手拿著的東西——一把不知道從那里摸來的水果刀。
姜信大聲的對著電話里不停的咒罵,另一只手夸張的揮舞著手里的刀刃,神情癲狂好像個瘋子,好在姜信仿佛對林半夏視而不見,嘴里咆哮著:“騙子,騙子,你這個騙子——”他紅了眼眶,“你在騙我對不對?怎么可能是這樣,怎么可能——”
林半夏被他的樣子嚇到了,不由得又往后退了一下,他這不退還好,動了起來,反倒是引起了姜信的注意,姜信惡狠狠的朝著林半夏瞪了過來,林半夏這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在哭,雖然眼神兇惡,但眼淚做不得假,幾乎夸張的淌了整張臉,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猙獰又可怖。
“你說的是真的嗎?”姜信又問了一句。
林半夏知道他不是在問自己,而是在問電話那頭的人。
“那我總該要試試?!苯耪f,“拿誰來試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停留在了林半夏的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么,姜信又笑了起來,笑聲凄厲,“我沒有你那么好的心腸,我做不到像你那樣……”
他說著,腳下的步子不停,和林半夏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林半夏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勁,剛往后退了一步,就撞上了身后的人。他愕然扭頭,竟是發(fā)現(xiàn)宋輕羅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后,低頭看著他,輕聲道:“出什么事了?”
“他……”林半夏有些遲疑,“他好像……”他本來想說姜信不太對勁,再次回過頭時,發(fā)現(xiàn)姜信已經(jīng)沒有了剛才的瘋狂,姜信表情恢復(fù)了平靜,甚至將手里的刀刃藏到了身后,眼睛死死的盯著林半夏身后的宋輕羅。只是這一次,他眼神里的惡意化作了警惕和恐慌,好像拿刀的人,變成了宋輕羅一樣。
“你的手機(jī)哪里來的?”宋輕羅問。
“我、我是在路邊撿的?!苯ǖ?。
宋輕羅看著他,沒說話,眼神微微冷了一些。
姜信看著宋輕羅,卻好像看見個怪物似得,渾身上下都顫抖起來,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對、對不起。”
宋輕羅說:“秦詡是你的朋友吧?”
姜信愣了愣。
“我記得你們關(guān)系很好?!彼屋p羅說,“雖然不在同班,但整天都膩在一起,他死了,你很傷心吧?”
姜信咬著牙,他雖然沒有回答,可眼淚再次不受控制的溢了出來,喉嚨里發(fā)出了野獸一般的嗚咽,好像有什么部位痛的要命,卻得硬生生的壓住那種感覺,整個人的情緒都分崩離析。
宋輕羅沒有再逼問他,對他伸出手,示意他把手機(jī)交給自己。
姜信滿臉不愿,到底沒能說出拒絕的話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很是不愿的把那個屬于秦詡的手機(jī),交到了宋輕羅的手里。
“還有?!彼屋p羅說,“刀?!?/p>
姜信一愣。
宋輕羅道:“你嚇到他了?!?/p>
姜信反應(yīng)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宋輕羅口中的他是旁邊站著的林半夏,他對林半夏不太熟悉,甚至于之前都好像只是記得這個同學(xué)的名字對不上臉,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拒絕宋輕羅的要求,把手里握著的刀交給宋輕羅。
“走吧?!彼屋p羅對他道。
聽到這兩個字的姜信如獲大赦,頭也不回的跑了,留下宋輕羅和林半夏,靜靜的站在走廊上。
林半夏覺得整個事情都很奇怪,從秦詡的死開始,好像四周都充滿了違和感。這種違和感又是飄忽不定的,只能從一些奇怪的細(xì)節(jié)里察覺出來。甚至讓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心思太細(xì),多慮了。
“手機(jī)怎么會在姜信手里?”林半夏問道。
“我是放在辦公室的抽屜里的。”宋輕羅道,“按照正常的情況,他不應(yīng)該拿到?!?/p>
林半夏道:“可是他得到了?!?/p>
宋輕羅道:“所以這不是正常的情況。”他看了林半夏一眼,“沒傷到哪里吧?”
“沒有。”林半夏搖頭。
“走吧,正好吃午飯?!彼屋p羅道,“在路上和你說?!?/p>
林半夏本來以為是要去辦公室吃飯,誰知宋輕羅把他帶著往校門口走,林半夏問他要去哪兒,宋輕羅說:“去吃你最喜歡吃的東西?!?/p>
林半夏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歡什么,就看見宋輕羅走向了路邊的一家小店,他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宋輕羅說:“聽實話還是假話?”
林半夏道:“實話?!?/p>
宋輕羅:“做夢夢到的。”
林半夏無奈道:“那假話是什么?”
宋輕羅:“猜的?!?/p>
林半夏心想你這是不是說反了,這猜不應(yīng)該比夢靠譜點嗎,不過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個奇怪的夢,還有姜信怪異的反應(yīng),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宋輕羅走進(jìn)小店里,看了眼菜單,伸手直接蓋在桌子上,叫道:“老板?!?/p>
老板是個中年人,走過來笑著問要吃什么。
“給我來份牛肉米線。”宋輕羅給自己點好了菜,又看向林半夏,“給他,來一份米線——所有的料都加一遍?!?/p>
林半夏頓時愣了,他的確喜歡這家米線的味道,可唯一吃過的,也只是什么也不加的素米線,這全加的米線,他想都沒想過,頓時受寵若驚,連忙想要拒絕。
宋輕羅似乎早就猜到了他要說什么,頭也不抬:“不準(zhǔn)說話,坐下,乖乖的吃飯?!彼ы?,眼神挑剔,“得養(yǎng)胖點……”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完,只是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淺淡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