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推開,兩名黑衣保鏢架著一個渾身赤裸的男子從暗處走了出來。
這男子渾身是血,白皙的皮膚上有多處觸目驚心的傷痕,一張臉滿是污漬,但仍掩蓋不住那雙漆黑眼睛里透出刺骨一般的憤怒和仇恨。
只看一眼,陳瀟就急忙移開目光。
一行人在任重面前停下,為首的保鏢垂手道,“任先生,這個人還是不肯說到底是誰派他來的,我們打算帶回組里再繼續(xù)審問?!薄爸懒耍欢ㄒ春盟??!比沃胤愿赖?,“還有,讓別墅里的弟兄先撤出去一些,這幾天由陳瀟來負(fù)責(zé)徐子謙的飲食起居?!标悶t這個名字在徐子謙身邊的人耳朵里并不算陌生,更何況就在半個月前,這些保鏢還親眼目睹了徐子謙在大廳里凌虐真人的全過程。一方面出于好奇,一方面出于戒備,那個保鏢看了陳瀟好幾眼,方才低頭道,“是,我知道了?!彼麛[擺手,身后的人便拖著那男子離去。陳瀟低著頭,只聽到任重的聲音平靜地響起,“還是那句話,作為朋友,我愿意尊重你的所有選擇。不過還是要提醒你,徐子謙是公認(rèn)的危險人物,即便是在我們的圈子里。他有嚴(yán)重的自我毀滅傾向,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沒有人知道他會干出什么。你……最好不要陷得太深了?!笨墒乾F(xiàn)在再跟陳瀟說這些,已經(jīng)晚了。
陳瀟摀住嘴巴,強烈的嘔吐感席卷而來,他只得扶著墻壁把晚上吃的那些剩飯剩菜全吐了個干凈。頭昏腦漲中只記得林老太爺和林梓梒從房間里出來,林梓梒還有閑情逸致跟他道了個別,偌大的別墅內(nèi)又慢慢重歸安靜。
因著任重的吩咐,先前圍在二樓的保鏢有一半退到了外面,有一半守在一樓。徐子謙所在的房間走廊如今已經(jīng)空空如也。陳瀟吐完便只能自己去打掃,亂七八糟的忙完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等到他再回到徐子謙房門前,窗外的天空已開始變得灰白。
他輕輕推開門,走進(jìn)去,跪在房間里唯一的大床前。徐子謙的臉因失血而變得更加蒼白,昏迷中幾乎靜止的五官,讓整張臉看上去如同一塊大理石雕刻。
陳瀟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害怕過,害怕這張臉的主人,會不會有一天再也不會醒來。
他愛他啊,愛他愛得卑微到塵埃里,愛他愛得連自尊都可以拋棄,可他不能接受的,不是那些凌辱和折磨,而是他意識到,自己在徐子謙眼里,也許不過只是一個沒有感情予取予求的玩具而已。
雙手在床沿邊攥成拳,用力到指甲都嵌進(jìn)肉里。陳瀟咬著嘴唇忍耐著,淚水卻已浸濕了一大片。
蒼白的食指微動,在凌晨的微光中,徐子謙緩緩睜開眼,又慢慢闔上,萬籟俱靜的世界里,只有耳邊傳來壓抑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