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主任本想敲打一下這位不服管教的老師,現(xiàn)在卻被一口氣憋住了,一時也判斷不出蘇回是故意的還是真沒聽清。
他既不想當著陸俊遲的面和個聾子一般見識,也沒有耐性把那一長串話再說一遍。終于把東西給了蘇回:“我說……算了算了,蘇老師,你自己注意安全?!?/p>
蘇回接過來道了一聲謝,疊了幾疊收好,放在褲子口袋里,隨后就走出門去。
陸俊遲回頭看向這位蘇老師,剛才他還在和自己如常對話,只是身體會不自覺地右轉(zhuǎn),有可能是右耳的聽力優(yōu)于左耳。
從之前廖主任助理還有廖主任的反應(yīng),也可以看出,他的聽力有些問題。
辦公室里一時只留下了陸俊遲和廖長恩,陸俊遲起了個話頭:“廖主任,這位蘇老師……”
廖長恩毫不掩飾地苦笑一下:“有點奇怪對吧?看起來挺溫順的,可是……”廖主任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大概覺得陸俊遲是不相關(guān)的外人,忍不住吐槽了幾句。
“現(xiàn)在的年輕老師實在是不懂人情世故,資歷不高,眼睛卻看到了天上去,教書不用心,每天光動一些歪腦筋。說真的,我教書多少年,沒碰到過這樣的老師……最近又非要到白虎山監(jiān)獄去,說是要做什么論文課題,他又不是教犯罪心理學(xué)的,這不是自找危險嗎?我好心提醒他一下,結(jié)果在我這里裝聾作啞的……”廖主任說到這里長嘆一聲。
陸俊遲聽了這話,有點意外,他沒想到廖主任對這位蘇老師是這樣的評價,更沒想到蘇回是要到白虎山監(jiān)獄去,那地方關(guān)押的可從來都是一些重刑犯,他自己就送進去過不少,輕的也至少五年起步,重的是要執(zhí)行死刑的。
場面一時有點尷尬,陸俊遲接話道:“也許有能力的人,一般都有點傲慢吧?!?/p>
“哈,能力?”廖主任輕笑一聲,“希望他今年至少有一篇論文能夠登上核心期刊。要不然,暑假的教師述職還不一定好過呢。他不著急,我這個做主任的都要替他著急了?!?/p>
華警這邊一向是對教師的教研有所要求的,隔年會進行考核,其中硬性的規(guī)定是每兩年三篇普通期刊,老師們自動把要求提升了一個等級,掙扎著也要上一篇核心期刊。
華夏這方面的專業(yè)期刊不多,一共九本,也被人們叫做九刊。為了登上九刊,老師們可謂是削尖了腦袋,掙破了頭。
就廖主任所知,蘇回這個名字可是從來沒在那幾本刊物上出現(xiàn)過。
陸俊遲從廖主任這語氣里聽出來點幸災(zāi)樂禍,看起來這院校里也不是一片凈土,該有的斗爭一樣不少。
“不說那些了?!傲沃魅蚊撓铝送庖拢樖謷煸诹宿D(zhuǎn)椅椅背上,這才回身開口道:“小張和我說過了,陸隊長把資料給我看看吧。”
陸俊遲把手中的資料遞了過去,腦中卻還在想著那位蘇老師之前的話,他還有點擔心蘇老師這一行的安全。
廖主任帶上眼鏡翻看著資料,神色越來越嚴肅……
一個小時以后,陸俊遲從廖主任的辦公室出來時,已經(jīng)饑腸轆轆,他一邊打開了車鎖,一邊接到了喬澤的電話。
喬澤的聲音很傳來:“陸隊,我正和物證在現(xiàn)場排查呢。”
然后他壓低了聲音,“已經(jīng)查了三輛廢車,物鑒的人說沒發(fā)現(xiàn)什么新東西,都是車主留下的自然信息,有點不耐煩了……”
物鑒查找指紋,血跡,腳印等信息,這是個體力活又是個技術(shù)活。
本來查一輛車就很麻煩了,現(xiàn)在忽然要多查看好幾輛,還不知道要查點什么,有怨言是自然的。
陸俊遲不在,喬澤歲數(shù)太小,有點壓不住場。
“老韓帶隊嗎?”
喬澤嗯了一聲。
陸俊遲叮囑喬澤:“你盡量哄著他們,幫他們買點飲料,煙酒什么的,或者中午一起吃個飯,回頭給你報銷?!?/p>
喬澤往一旁走了幾步,壓低了聲音又問:“請東西還是其次……陸隊,這是從廖主任那邊得到的側(cè)寫結(jié)果?確定可以有發(fā)現(xiàn)嗎?”
喬澤最怕的是無功而返……
“不是,是一位犯罪社會學(xué)老師的建議……”陸俊遲忽然想到,那位蘇老師并沒有解釋其中的道理和原因。
“陸隊,廖主任那邊呢,有什么有幫助的信息沒?”喬澤問。
陸俊遲對剛才的談話略微失望:“我和廖主任仔細聊了聊,覺得他的一些建議有些偏理想化,不好落地。”
剛才的談話時間很長,可有用的結(jié)果卻不多,廖主任說的很多事,陸俊遲也早就有推斷。
廖主任還分析出,兇手可能幼年期遭受過虐待和欺負,可能家庭不幸福,喜歡獨處,這些聽起來是有道理的,可是并不能讓警方提取到有效信息,更不能幫助他們抓到兇手。
其他的還有一些此類人群的占比數(shù)據(jù),相關(guān)的學(xué)術(shù)論文……
聽到后來陸俊遲越來越無奈,那些數(shù)據(jù)無法幫助他們把這個男人從千萬的適齡男性之中篩選出來。
話題到了最后,廖主任似是無意的,提了一下他們重案組顧問人選的事……
陸俊遲雖然敬重廖主任,但他覺得這位廖主任并非良選,很快就岔開了話題。
正回憶到這里,陸俊遲聽到手機那邊朦朧傳來物鑒的聲音:“喬警官!就差最后一輛沒查了?!?/p>
喬澤忙道:“韓頭辛苦了,我馬上過來!”
陸俊遲想了一下,越發(fā)覺得自己之前的決策有點武斷。
如果這次找不到東西,大家的檢查方向是錯誤的,他估計得去物鑒中心登門賠罪了。
按照正常的思維來說,一堆廢車之中,能夠找到一輛存著東西的已經(jīng)實屬不易,兇手怎么還會和其他的車有關(guān)系呢?可是在剛才,他就是沒有理由的相信了那位蘇老師的話……
面對那位蘇老師,陸俊遲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還有信任感,他覺得眼前的人所說的話一定是有原因,有道理的……
陸俊遲正在愣神之間,忽然聽手機那邊一陣嘈雜,喬澤慌忙道:“陸隊,等一下和你說哈……”
對面的嘈雜聲忽然更大,偏偏模模糊糊的,完全聽不到在討論什么。
陸俊遲隱隱覺得有些情況,他緊張起來,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攥緊了手里的手機。
然后他就聽喬澤的聲音激動得發(fā)顫,語氣中還透露著難以置信。
“頭!我們在最后一輛車上發(fā)現(xiàn)了大量痕跡!”
原來那位蘇老師的建議是正確的。
之前找到的那輛廢車是陳列室,而旁邊的一輛,才是游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