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其實說素菜并不十分準(zhǔn)確。旁邊灶臺上一直用砂鍋咕嘟嘟地?zé)踔恢换z母雞， 展小于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 又轉(zhuǎn)到了砂鍋旁邊，盛出來一碗清湯。

“一會兒撇去油，用它做素菜，會更有味道。”展小于給餓狼一般緊緊盯著鍋的“好媽媽”埃斯梅解釋， “是美容養(yǎng)顏的，讓你的氣色會變得更好。當(dāng)然我知道你們的氣色本身很好了， 你們天生皮膚白?！?/p>

埃斯梅額外獲得了一碗“美容養(yǎng)顏的湯”，雞湯除了幾味藥材什么都沒有放， 甚至連咸味都淡到忽略不計， 獨有的香氣讓人沉醉， 埃斯梅卻舍不得一口喝完，拿著一只骨瓷調(diào)羹一口一口抿著， 嘴角是淡淡的笑意。

”有淡淡的清甜香味，感覺味道完全不像是肉的湯？！“埃斯梅小聲驚嘆。

卡萊爾走到了愛德華身邊， 倆人小聲攀談：

“難以想像你這兩天享有了怎樣的帝王待遇， 我覺得此次舊金山之行簡直是這一個世紀(jì)以來你做的最好的決定?！睈鄣氯A小聲說。

“不， 小于是喜歡大家才做這么多美食， 平時……我是說前兩天我們都是簡單吃一點。這其實是我第一次見他一個人同時做這么多道菜， 我也很驚訝?！笨ㄈR爾謙虛的說，眉眼卻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驕傲與喜意，“你看到他同時煮三種湯了嗎？這才是大廚?！?/p>

“卡萊爾，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的雙眼在放光?！睈鄣氯A實在看不下去，揶揄地說。

“他是個很好的孩子……也是個真誠的朋友?！笨ㄈR爾說道， “剛才你有聽到他的想法嗎？”

愛德華沒有在意卡萊爾的轉(zhuǎn)移話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確定，因為他心里話聲音很小，這感覺有點像嘴上蒙著一層塑料布。而且是中文，我也不能立刻聽全……但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小于的心理活動真的很少，少到我懷疑我被屏蔽了。就像是被干擾的手機信號一樣……你理解我的意思嗎？”

“多少猜到了一點，因為之前愛麗絲和我提過，有關(guān)小于參與的未來，她每次看到的片段都很模糊?！笨ㄈR爾若與所思地點點頭。

“不是有點模糊，是……我也說不清，也許就是愛德華說的那樣，被干擾了?！睈埯惤z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跑了過來，加入小范圍的聊天。

“所以，你們今天見到了他的神奇能力，你們覺得他和……那群人有關(guān)系嗎？”卡萊爾聲音更輕了。

“不好說，但我覺得沒有。因為他的那些神奇的藥草只是讓我們嘗到了不一樣的口感，卻沒有影響到我們不是嗎？”愛德華理智地分析。

“而且從我看到的被干擾的未來里，他從來沒有以壞人的姿態(tài)出現(xiàn)過。”愛麗絲也說道。

愛德華小聲說：“相信自己的眼光，我們相信你的，你也要相信自己的。這還是你告訴我們的話?！?/p>

“我只是……”太在乎這個朋友了。

這句卡萊爾沒有說，但是他身邊的愛德華聽到了，他側(cè)頭看了看身邊的卡萊爾，無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素?zé)垢?，雞汁提味，我加了一點三七和川穹，味道不是很重，但是很適合家里的美女姐姐?！闭剐∮诤耦仧o恥地用自己的嫩臉賣萌，將幾只用白蘿卜雕好的小兔子擺在了粉青釉的盤子里。

埃斯梅和愛麗絲被逗得咯咯直笑，心情大好。

“這個也能吃嗎？它太可愛了！”愛麗絲小心拿起一只備用的白蘿卜兔子，兩眼冒光，“東方的廚師還要學(xué)雕刻嗎？”

展小于腦海里浮現(xiàn)出幾年前新東方廚師烹飪學(xué)校授課時自己作為專家之一去評估考察的場景，確定地點點頭，“要會雕花，一般廚師或多或少都會雕一點的，廚師學(xué)校也會考核。胡蘿卜花是最簡單的?！?/p>

“還能雕花？你會雕什么花？”愛麗絲捧著手里的小兔子好奇地問。

“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要不你考考我吧！”展小于正在等東坡肉收汁，也沒有剛才那么忙了，放松地倚在廚房柜子邊和愛麗絲聊天。

愛麗絲指著花瓶里艾美特帶回來的粉色薔薇問：“那個行嗎？薔薇？”

展小于看了一眼，眉眼帶笑，從腳邊的菜筐子里挑了一顆甜菜頭，從之前羅薩莉提供的刀具里選了一把趁手的小刀，埋首開始雕刻起來。

“你給了我靈感……紅菜頭，給你做一道湯？叫薔薇花露吧……”

展小于手下動作飛快，即便是作為動態(tài)視力超群的吸血鬼們也被他嫻熟的動作唬住了，本來在聊天的眾人，慢慢圍了上來，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展小于把一整顆甜菜頭慢慢雕刻成了一個花球。

前后也只是十幾分鐘而已，展小于先把花球放在一個玻璃碗中，緊緊地壓在里面，抹了一點點鹽，說是能去甜菜根上面的若有若無的土腥味。大家也看不出來它具體雕刻出了什么樣子，只是知道他剛才刻下來許多細小的甜菜根碎末。

裝著甜菜根的玻璃碗放入蒸鍋，蓋上了蓋子。

展小于順手盛了一碗清澈無油的雞湯，然后撒了一把飛速焯過開水的玫瑰花苞和蟲草花，又加了幾味看不出是什么的藥材，顏色都偏紅，放在雞湯里把雞湯襯出幾分粉色，把湯倒入一個水晶沙拉盆中。

“你們誰愿意來試試最后一步，這道湯的精華在這里哦?！闭剐∮谠诮艺翦伾w子時回頭期待地示意。他仿佛回到了“十一于”，在那里教導(dǎo)幾個新入門的小徒弟（年齡比他小）、

愛麗絲立刻把一臉很想要又傲嬌的羅薩莉推到了前面，“薔薇是羅薩莉插的，這個湯也由羅薩莉做完吧！”

“那太好了，來！試試?！闭剐∮诮o了她一副隔熱手套，然后告訴她怎么做，“你把這個碗端出來，把里面蒸出來的湯汁倒在這個小碗里，要小心燙……然后把碗對準(zhǔn)這半盆湯，小心地扣過來……”

羅薩莉顯然很想做好，她也根本不怕燙，手穩(wěn)穩(wěn)地端住碗，抬頭緊張地看了一眼展小于，“這樣倒扣嗎？甜菜頭的汁倒不干凈怎么辦？”

“留下的一點汁正好染色提味，慢慢扣，不要擔(dān)心會飛濺出來……可以先斜著一點，這樣……”

展小于離羅薩莉其實有一段距離，他伸長手臂在盡量不碰到羅薩莉的情況下指導(dǎo)她扣碗。

展小于不是一個習(xí)慣性和別人貼近的人，整個屋子里能自由貼近他的只有卡萊爾一個。這點他很清楚。

“把碗的一邊邊緣貼近湯汁，這樣能有效避免飛濺……很好……就這樣，慢一點……”

“哇哦?。。　?/p>

“太好看了！”

“這個花散開了，每一片花瓣就像是真的！”

“你看到了嗎，散開的花瓣還有些半透明，竟然比真的薔薇還要好看……”

“碗里開了一朵花，我的相機呢？快照相！”

驚嘆聲不絕于耳，如果羅薩莉還是人類，她現(xiàn)在一定是激動的臉頰通紅。幾位女士對這道菜尤其喜愛，她們紛紛拿出手機相機各個角度地拍照。

“放在窗臺這邊，光線會好。羅斯（羅薩莉昵稱），你去把桌子上的那瓶花拿過來擺在湯旁邊，這樣更好看?！卑Ｋ姑分笓]道。

展小于收下了女士們的盛贊，繼續(xù)做毛血旺的收尾工作，東坡肉和其他菜也陸續(xù)出鍋，艾美特和愛德華過來幫他把菜搬到了餐桌上，毛血旺最后被盛到了一個紅色的琺瑯鑄鐵鍋里，看起來喜慶熱鬧。

端著東坡肉的愛德華路過卡萊爾時意有所指地提醒：“小于很受女生歡迎是不是？”

卡萊爾愣了一下，無奈地搖頭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一家人圍在桌邊吃飯，這對很多家庭而言都是稀松平常、再普通不過的場景。但是在卡倫家卻是“頭一遭”。這張一米八長的黃楊木長餐桌在埃斯梅把它買來時做過做手工的臺子，做過打牌下棋的“場地”，還做過一家人放置地圖商量去處的開會桌子，唯獨沒有放過“飯”做過餐桌。

當(dāng)食物擺滿了桌子，餐具被整齊地碼好，大家陸續(xù)不習(xí)慣地入座時，每個人都覺得心情有些復(fù)雜。

這就開始……吃飯了？

在成為吸血鬼的XXX年后，他們坐上了餐桌，面前是豐盛的人類伙食而不是一袋一袋的血。

吸血鬼們覺得很玄幻。

“分餐吧！”展小于脫去圍裙被卡萊爾安置在了客人的位置，雖然在國內(nèi)習(xí)慣拿筷子從餐盤里夾菜，但是他尊重這里的飲食習(xí)慣，主動提出來分餐。他和卡萊爾這兩天吃飯，除了鍋子沒法分餐，剩下的都也是分餐的。

埃斯梅看向展小于身邊的卡萊爾，后者主動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盤子向毛血旺伸出手。這就像是一個開始，大家陸續(xù)端著盤子一臉夢幻地給自己的盤子里添加想要的美食。展小于的盤子里陸續(xù)出現(xiàn)了卡萊爾順手夾給他的東坡肉，素豆腐卷，和一勺鴨血。

“差點忘了！小于帶來的紅酒！”埃斯梅恍然想起很多很年前自家來客人的“習(xí)俗”，把之前那瓶包裝精美打著緞帶的木桐山莊的紅酒拿了出來。

“還有就酒杯?！睈埯惤z和羅薩莉去廚房主動拿酒杯————謝天謝地愛麗絲買了一堆的各種酒杯和醒酒器。事實證明，當(dāng)一個大廚出現(xiàn)在你家時，多少的餐具都不會嫌多的。

雖然一家的吸血鬼已經(jīng)對桌子上的美食好奇死了，但是大家還是維持住了基本的體面，沒有顯得幾百年沒有吃飯的過分“饑渴”。

大家看卡萊爾打開了紅酒，給每人倒了一點，大家舉起酒杯。

“歡迎小于，謝謝他的精心準(zhǔn)備，祝健康幸福?！?/p>

“謝謝，祝健康幸福?！北娙烁胶涂ㄈR爾的話。

展小于覺得自己活了一百年，學(xué)了90年的廚藝，當(dāng)了82年的廚師，總有那么一兩個特別難忘的瞬間，比如家人聚在一起吃自己的出師宴；又比如第一次把自己自創(chuàng)的新菜遞給一個路邊餓著肚子的小男孩，看他狼吞虎咽地吃掉，展現(xiàn)最真實快樂與滿足；又比如，這次。

其實說素菜并不十分準(zhǔn)確。旁邊灶臺上一直用砂鍋咕嘟嘟地?zé)踔恢换z母雞，展小于像是一個不知疲倦的小陀螺，又轉(zhuǎn)到了砂鍋旁邊，盛出來一碗清湯。

“一會兒撇去油，用它做素菜，會更有味道。”展小于給餓狼一般緊緊盯著鍋的“好媽媽”埃斯梅解釋，“是美容養(yǎng)顏的，讓你的氣色會變得更好。當(dāng)然我知道你們的氣色本身很好了，你們天生皮膚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