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個冰藍色的小星球,百分之八十的成分是水或者冰川,發(fā)光發(fā)熱的恒星要六十年才看見一次,其余時間,星球寂靜在黑暗里,又蘇醒在海洋生物低低的吟唱里。
它離銀河系很遙遠,但有一天,自稱是魔法師的人類來到這里,他的眼睛干凈且形狀優(yōu)美,是早春初現的桃花形狀。
星球上的生物不知何為桃花,可是它們卻熱情地接待了他,幷把國王最寵愛的女兒人魚許配給他。
人魚吻了人類。
于是,人類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行動了?!?/p>
“蒔音,你怎么還不去考場,再有三分鐘就打鈴了?!?/p>
在蒔音把信紙對折的下一秒,教室門口就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見四班的團支書郭漫臻正抱著筆盒站在她面前,視線落在她折好的信紙上,眨眨眼睛,帶幾分無辜的驚訝。
今天天是高二開學第一天,不用打掃衛(wèi)生,不用交暑假作業(yè),沒有別的任何事情要做,唯一的任務就是考試。
既是開學檢測,也是文理分班考,高二分科后的班級劃分,能不能進重點班,就看這場考試的成績了。
所以大家都很緊張,早讀課鈴聲一打響,就急匆匆地抱著復習資料去往自己的考場。
不論文理,早上第一門科目都是語文。
教室里、走廊上,甚至排著隊的廁所門口——到處都充斥著“黃金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古詩詞背誦。
唯有蒔音,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背古詩,也不記字詞,反而壓著一張信紙寫寫畫畫。
在郭漫臻看來,這是一種故作姿態(tài)的,嘩眾取寵的,讓人反感的悠閑。
蒔音沒有察覺她的反感,把信紙夾進錯題本里收好,指了指門口的分班表,語氣很溫柔,
“我在自己班考呢,而且就在自己的座位上?!?/p>
“呀,那真巧誒?!?/p>
“是啊。”
“不過聽說分在自己座位上考試,考運會不好,蒔音,你千萬小心一點,要是掉出重點班就糟糕了,我還想跟你分到一個班呢?!?/p>
女生笑的天真,兩顆小虎牙也透著幾分關切和善意,偏偏說出來的話,比起提醒更像是詛咒。
于是蒔音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笑了笑,姿態(tài)寬容的就像對待鬧脾氣的小孩子。
低頭繼續(xù)收拾自己的書桌。
郭漫臻又站了幾秒鐘,卻沒再得到任何回應,只覺得一團氣力打在棉花上,無趣的很。
且氛圍尷尬。
但她裝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若有似無地輕哼一聲,就抱著筆盒,踩著精致的小皮鞋,嗒嗒嗒離開了。
背脊挺直,仿佛在宣告自己的高傲和不在意。
郭漫臻不喜歡蒔音。
原因有很多。
比如她們同在一個樂團,同為小提琴手,偏偏蒔音是樂團的首席,而她被死死壓制。
比如她們同為班級團支書,蒔音卻總是比她更得團委老師的喜愛,每次學校有個什么活動,她永遠被分配給蒔音當助手。
又比如她們都在廣播站工作,學校晚間播報,五個廣播員,只有蒔音負責兩天,其他人都只分到一天。
甚至是成績,長相,被男生告白的次數等等。
所有這些,都可以成為她討厭蒔音的理由。
就像周瑜對諸葛亮,上天注定好了,就是要當對手。
不死不休。
而蒔音不在意郭漫臻的敵意,原因卻只有一個:
她不想在低層次的對手身上浪費時間。
......
其實這只不過是考試前的一個小插曲罷了。
郭漫臻氣的不行,卻沒有在蒔音心里留下多少痕跡。
考試鈴打響之后,她的心思就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
因為她一下子發(fā)現,自己絕對不是這個考場里心態(tài)最悠閑的人。
就在考試鈴聲即將結束的那一秒,一個男生踩著點走了進來。
那男生應該很高,反正高的蒔音壓根來不及抬頭看清他的臉。
目光將將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看見他手里提了兩只筆,一只2B一只水筆,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晃著。
然后頂著監(jiān)考老師恨鐵不成鋼的目光,拉開了她后桌的椅子。
監(jiān)考老師似乎是認識他,朝蒔音這個方向瞪了一眼,
“吊兒郎當像什么樣子,這次給我認真考聽見沒有!”
身后就傳來男生的輕笑聲,嗓音清爽,富有磁性,
“知道了老師?!?/p>
可能是因為距離太近吧。
這道帶著笑的聲音,就好像風拂過耳畔,摩擦生熱,最后連耳根都微微紅起來。
蒔音抬手抿了抿耳邊的頭發(fā),極其自然地遮住自己微紅的右耳。
嘖。
怎么回事。
明明就不是聲控。
作為交際能力極強的班委和學生會部長,平時也經常和男生們打交道。
然而剛剛那一瞬間,耳朵它卻自己不聽使喚,表現的像漫畫里極易害羞的思春少女一樣,滑稽又夸張。
如果這是偶像劇,有鏡頭拉近拍特寫的話,蒔音覺得自己一定把一個花癡的肢體語言表現的特別好。
好在下一秒,廣播里就傳來提示聲,打斷了她漫無邊際的聯想。
老師把試卷發(fā)下來,嘩啦啦的紙張折疊聲中,蒔音先去看了作文主題:
那些擦不掉的人生過往。
其實有很長一段材料導讀。
但概括起來約莫就是這個意思。
這題目說好寫不好寫,說難寫也不難寫。
放在平時,語文小公主蒔音馬上就能在腦子里構架出一個完美的框架。
然而今天有點特殊。
讀完作文材料,語文小公主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