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度只是笑,也不說話,像是故意要看她難堪,她有些惱羞成怒,生硬地岔開話題:“還沒問你上次我爹同你說什么呢,他能同意么?我差點(diǎn)以為他要叫人直接將你扔出去?!?/p>
沈度笑出聲,“他說,你個(gè)小小御史,也敢來高攀我女兒。”
宋宜仰頭看了眼天際,吸了吸鼻子,然后又重復(fù)了一遍剛才那話:“對不起啊?!?/p>
他本來同她開個(gè)玩笑,以為她的反應(yīng)定是他們中間又來一座大山,真難,可她卻說:“我爹不該對你說這種話的,對不起啊。”
她聲音很柔和,柔到似乎又要睡著一般,他忽地覺得不該同她開這般玩笑,于是正色道:“你爹疼你,你要怎樣,都必然是隨你的。當(dāng)年是圣上開了金口,他也沒有辦法,攤上這么個(gè)不成器的,他這幾年心里也不定多心疼你呢,如今總要依你的心意,別擔(dān)心。”
“真的么?”宋宜有些遲疑,“我怎么覺得你現(xiàn)在說話,我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玩笑了?!?/p>
沈度將她摟進(jìn)懷里,“這事總不會騙你,安心等著便是?!?/p>
宋宜見著他系在路邊的馬,低低“嗯”了聲,心血來潮道:“沈度,你再請我一頓羊肉湯吧?!?/p>
沈度一哽,“都夏天了,哪里去找?”
“不管?!彼我松焓秩ッR背,馬同她不熟,馬尾一甩,差點(diǎn)扇上她的臉,宋宜受驚,猛地往后一退,沈度邊笑邊攬過她的腰,她瞪他一眼,“還笑?!?/p>
沈度憋著笑將她帶上馬,優(yōu)哉游哉地回了城,卻幷不進(jìn)皇城,只在外城慢悠悠地轉(zhuǎn)悠,一處一處地尋,尋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這才找著一家賣暖鍋的小店。
暮春初夏時(shí)分,愿意吃這玩意兒的人實(shí)在少得可憐,店里沒有其他客人,他倆隨意選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店家打量他倆服制,知非富即貴,殷勤地忙上忙下,宋宜卻親自接過勺來,替沈度盛了碗湯。
她玉手纖纖,端著湯碗的手幷不穩(wěn),那幾段小蔥在湯里飄來蕩去,沈度的目光亦隨其四下晃悠,等小蔥不動了,他才將碗接過來。
宋宜替自己盛了碗湯,夏日里這湯太燙,她怕燙嘴,幷不敢喝,于是托著腮看向鍋里沸騰的肉片。那肉片起起伏伏,伴著“咕嘟咕嘟”的沸騰聲,宋宜透過這層薄薄的霧氣去看沈度,輕聲嘆道:“明明才過去半年,卻覺得恍如隔世了?!?/p>
沈度點(diǎn)頭,拿了新帕子墊在她手肘下,“臟?!?/p>
宋宜看了一眼那帕子,輕聲問,“沈度,我想不到其他法子了,要不……”
她有些難以啟齒,看了他好半天,才接道,“我們……,皇室總沒有辦法接受一個(gè)這樣的兒媳,圣上又還沒下旨,也不算抗旨。”
沈度靜靜聽完,拿公筷替她夾了幾片肉,“嘗嘗。”
宋宜惱羞成怒,“我跟你說正事呢?!?/p>
沈度低低笑了聲,“你不要操心這些事,安安靜靜地看看書賞賞花,實(shí)在閑得無聊,還可以出京避避暑,只是不能走太遠(yuǎn)了,否則我怕我會忍不住過來找你。”
宋宜一嗔,將筷子拍至桌上,“誰跟你不正經(jīng)了。”
沈度見她真生氣了,正了色,很認(rèn)真地道:“你再等等,聘禮便會送到府上了?!?/p>
宋宜一楞,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地問:“你沒騙我吧?”
“我若在這事上騙你,便叫我一輩子見不著你?!?/p>
宋宜笑得歡欣,伸出小指,很認(rèn)真地同他拉勾,“說好了啊,六禮得完整走一遍啊,一道也不能少,否則我才不嫁?!?/p>
沈度拿她無法,認(rèn)命地伸出小指回應(yīng)了她,“嗯。我總不會騙你?!?/p>
宋宜滿意了,他才很鄭重地喚她:“婉婉,等你今年過生辰的時(shí)候,我們成親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