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穴位都是為了刺激他精神不至昏沈,每一處下針都是痛徹心扉,此番連續(xù)刺針,山崩地裂一樣的劇痛瞬間擊潰了林之卿,他忍無可忍,在水桶里猛烈地掙扎起來。
殷承煜連忙抱緊他,不讓他亂動,巫傷命穩(wěn)穩(wěn)插入最后一針,林之卿已經(jīng)痛得慘叫,凄厲不忍聽。
“這只是開始?!蔽讉醋∷鳖i上的脈絡(luò),慢慢捋著那根暴起的青筋。
像是有神奇的力量,他黝黑的手指在他身上各處經(jīng)脈撫摸一遍,林之卿的痛也被安撫下去,逐漸安靜下來,滾燙的身體被殷承煜擁在懷中,呈現(xiàn)出十分鮮妍的顏色。
巫傷命二人進(jìn)來時只穿了一條長褲,此時也被水汽與身上的汗液濕透了,緊貼在大腿上,殷承煜忍著酷熱,把林之卿死死壓住,另一手卻是抓住了林之卿的手,與他十指緊緊交纏著。
見他安靜下來,巫傷命讓殷承煜把他抱出木桶,平躺放在竹席上,自己則把火盆端到腳邊,一株干枯的藥草在火苗上燎過,便將它塞到一只小小竹筒中,按到林之卿胸口。
林之卿的皮肉在這熱蒸水燙過后,已經(jīng)熱辣到麻木,此時拔罐上身,反而沒有覺得太過難受。
巫傷命動的極快,只覺眼前一花,林之卿胸口小腹上已經(jīng)呈五行分布出現(xiàn)五只竹筒。
巫傷命按著他的脈搏,默數(shù)到百時,一掌拍在他肚臍上,掌心內(nèi)力一激,居然把上面的五個竹筒同時震開。
他連忙去看那處的皮肉,本就紅潤的肌膚上出現(xiàn)五個深紫的圓圈,表面甚至都有細(xì)小水泡出現(xiàn)。
他問過殷承煜催魂香是如何種下的,殷承煜沈吟許久才說了實話。
他得知催魂香的作用后,一直苦于找不到人使用,后來遇到林之卿,就在某次歡愛過后,把那東西合著精液塞進(jìn)他后穴中,還逼他含著那精液一天一夜才許排出來。
催魂香遇精才活,一天一夜的功夫已經(jīng)足夠它鉆入林之卿肺腑中了……
巫傷命不禁皺起眉頭。
雖然早知催魂香寄生骨髓,但他總有一兩分僥幸的念頭,此時看來,這念頭還是可笑了些。
巫傷命看了一眼殷承煜。
殷承煜似乎也有些悔恨當(dāng)初的決定,臉色沈寂,晦暗不明地看著懷里的人。
“你的內(nèi)力是純陰,催魂香也是極陰,若是以你的內(nèi)力入體引它出來,興許會多幾分勝算?!?/p>
把林之卿重新放回桶中,巫傷命輕聲道:“這是這對你的內(nèi)力耗損極大,恐怕要休養(yǎng)一陣子才能回復(fù)過來?!?/p>
殷承煜猶豫一下,問道:“其他的法子?”
“施針把催魂香逼到一處,刮骨去毒,只是那段骨頭,也許就會廢了。”
殷承煜忍不住道:“若是失敗呢?”
巫傷命淡淡揚(yáng)起唇:“大不了就是他死。只是……兩種一個難看些,一個好看些的區(qū)別。你可要想清楚?!?/p>
殷承煜低下頭,正好與林之卿恍惚的眸子對上。
林之卿默默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用嘶啞的嗓音道:“我要刮骨?!?/p>
殷承煜握著他肩膀的手一顫。
林之卿虛弱地笑了笑,聲音雖然細(xì)微,但語氣卻是堅定不容改變的:“我要刮骨?!?/p>
殷承煜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惡狠狠地等著林之卿,恨不得要把他撕碎。
林之卿此時已經(jīng)不畏懼他,又重復(fù)了一遍。
巫傷命便詢問地看向殷承煜。
殷承煜陰測測地咬著牙:“給他刮!如你愿!”
林之卿如釋重負(fù)地闔上眼,再睜眼時,眸子里也多了幾分神采。
巫傷命將一整套一百單八根赤金針取出,這些金針是他的寶貝,細(xì)者如牛毛,粗者有幼兒手指粗細(xì),長六寸,表面鐫刻有細(xì)枝纏花圖樣,精美至極。
林之卿看著他挑出一根細(xì)長的金針,在火苗中燎了一下,毫不猶豫地插入膻中穴。林之卿只覺喉頭一甜,竟是一口鮮血被逼了出來。
他默默動了動喉頭,將血咽下去,巫傷命看著他的雙眼,安慰道:“忍一忍?!?/p>
下針卻是毫不留情,從胸口開始,到腳底涌泉穴,沿著全身經(jīng)脈,將全部大穴盡數(shù)封死,然后灌注內(nèi)力于針尖,插針至骨,硬是將零散生于骨髓中的催魂香一點一點逼到他的左手臂處。
痛入骨髓,林之卿這一次才算真真切切體會到這個詞的含義。
骨頭里似乎有萬千小蟲在啃噬骨髓,痛癢難當(dāng),但是這痛癢卻不能靠抓撓來緩解,從內(nèi)而外地,生生要將人折磨瘋。
林之卿先前還能忍耐,全身瑟瑟發(fā)抖,強(qiáng)忍著要去抓撓的沖動,后來那痛癢越來越聚集,漸漸從全身匯集到他的上半身,最后停留在手臂當(dāng)中,全身各處的癢也愈演愈烈,仿佛要一起發(fā)作吃掉他。
一瞬間林之卿只想把那只手臂砍掉,他剎那失去理智,連殷承煜都沒能按住他,被他一下子掙脫開,朝著墻壁便撞了過去。
殷承煜和巫傷命都沒料到他會如此,連忙去拉,可還是晚了一步,林之卿一頭撞上墻壁,登時頭破血流。
兩人手忙腳亂地把他拉回來,為他止血,林之卿口中凄厲地哭喊著:“殺了我吧,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一下一下地把那條手臂往地上撞,讓人抓都抓不住。
殷承煜不忍再觀,兩手沾滿了他的血,一面為他輕輕抓繞著肌膚,一面微顫這聲音問道:“你快想想辦法?!?/p>
巫傷命冷冷道:“他自己選的,我能有什么辦法。”
殷承煜忙道:“不是能用我的內(nèi)力嗎?”
巫傷命咧嘴一笑:“早干嘛去了,都到這一步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p>
殷承煜第一次面露悔恨之色,他緊緊握著林之卿近乎癲狂的身體,竭力道:“那你繼續(xù)啊!”
巫傷命反倒是不急了,慢吞吞蹲在一旁,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這個時候,只能靠他自己,我也是無能為力。”
殷承煜只能眼睜睜看著林之卿痛不欲生,他盡力抓著他的手臂不讓他去抓爛自己的皮肉。
林之卿先是在地板上來回蠕動磨蹭,背上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殷承煜忙把他抱起,林之卿在他懷中無處著力,那痛癢就像瘋長的野草,將他的全部意識都吞噬了,只余下永無止境的折磨。
林之卿放下了所謂的矜持和尊嚴(yán),苦苦哀求殷承煜,求他給他一個痛快。
殷承煜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林之卿滿是淚水的臉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一聲聲慘叫都像利刃劃過心底最柔軟的那塊。
“阿卿,忍一忍……”他嘶啞著,輕輕喚著林之卿的名字。
可林之卿早已不認(rèn)得他是誰,他只盼著有人能終結(jié)這痛苦,只要那人做得到,要他做什么,他都會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