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難
晚餐是曹家的糖餅,在火上烤熱了,林之卿把其中一個丟到殷承煜懷里,自己另外烤了一塊。
這已經(jīng)算是不錯的口糧,自從林之卿救下他,兩人一直沒能吃上一頓正兒八經(jīng)的熱乎飯,因為怕有人追殺,林之卿一路都是找些偏僻的小路,若不是大雪,他們也不會被迫走上官道。
殷承煜腹中正饑餓,三兩口吃完了一個餅子,然后捧著水罐梗著脖子用水送下干巴巴的口糧。
林之卿吃得斯文,見他吃完了,就又拿出一個烤上。
殷承煜拿著那個溫熱的餅子,卻沒來由地有點兒心酸。
林之卿舔了舔指頭上的芝麻,殷承煜只看一眼,就頓時有了食欲。
飽暖思淫欲,真真一點也不錯。
他自嘲地低了低頭,但眼角的余光是一點兒也不放過林之卿的動作。
只見他把濕透的靴子脫下來放在火堆旁,解開襪帶,一雙同樣是生了許多凍瘡的腳小心地挪到鞋子旁。
殷承煜的喉頭,就隨著他腳趾的蜷縮,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下一刻就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
要是還像從前那樣,林之卿養(yǎng)的豐潤細嫩,一雙腳也是干凈纖細的話,他動了心思也算正常,此時他的腳干瘦粗糙,腳背上青筋暴起,更不用提凍得青紫相間的皮膚,沒有一處能讓人養(yǎng)眼,那他怎么會無端地被這雙腳吸引了。
心里一面鄙視著他的想法,一面又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的腳慢慢地舒展,相互揉搓,就著眼前之春色,那剩下的一個餅子也很快吃了個精光。
林之卿正揉開身上的關(guān)節(jié),不經(jīng)意一打眼,殷承煜那掩藏在亂發(fā)下的目光,就讓他警鐘大響,連忙穿上了襪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殷承煜有點害臊,但又覺得自己這樣是委屈了,忍不住辯解道:“你的腳凍傷了,不如干脆燙一下,比這樣烤火要好一些?!?/p>
林之卿系著帶子,慢慢道:“我用這鍋子燙腳,然后再燒水,你喝?”
殷承煜摸了摸下巴,似是認真思考過了,才說道:“未嘗不可?!?/p>
林之卿早就領(lǐng)教過這個人的厚顏無恥,只是冷冷一笑,徑自穿好襪子,把火堆往床邊挪了挪,掩住了火苗,然后把空出來的地上鋪了一層稻草,指了指道:“你睡這里?!弊约簞t和衣躺在床上。
殷承煜輕嘆一口氣,站在黑暗中看了他許久,認命地躺在地上淺淺睡了。
次日臨走時,林之卿把生火的痕跡都抹掉,從背囊中拿出一吊錢放在床上,兩人這才乘著蒙蒙天亮再次趕路。
路過小鎮(zhèn)時,林之卿自己進了城,抓了一些金瘡藥回來。
殷承煜就在車里呲牙咧嘴地自己換藥。
林之卿任他自生自滅,自己則趁這個功夫把整個鎮(zhèn)子轉(zhuǎn)了一圈,微帶失望地回來。
南陽一別,他與雞鳴狗盜就失了聯(lián)系。一開始還能依靠他們留下的暗號得到點消息,可等他從梁府出來,兩邊就徹底沒了信。
他沿途也在鄉(xiāng)村城鎮(zhèn)上仔細搜索,都沒有消息,只能留下自己的記號,希冀其余人看到了能再次聯(lián)系上。
而卓瑯那邊……
林之卿暗暗搖了搖頭,他如今已經(jīng)變了,自己其實從一開始就沒有摸清那個少年心里是什么想法,此次相遇,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讓林之卿本能地躲避。
這是跟禽獸相處過后,由衷生出的本能。
既然殷承煜是這樣狼狽的模樣,想必卓瑯沒有性命之虞,他也就不必太過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