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嗎？”過了會兒，他問。

李璟看著他左肩緩緩浮現(xiàn)的紋路，松了一大口氣：“有?！?/p>

云倚風(fēng)微微吃驚，心里半是喜悅半是五味雜陳，原來當(dāng)真有？

“很小，只有巴掌大小，不過很清晰?！崩瞽Z仔細辨認著，“待藥水干后，很快就模糊消失了”

“那皇上還是畫下來吧?！痹埔酗L(fēng)提醒，“藥膏畢竟不多。”況且我也經(jīng)不住隔三差五來涂一回。

李璟雖能過目不忘，不過還是命德盛取來紙筆，又在他左肩涂了三四回藥膏，方才將整個復(fù)雜的圖形拓了下來。

云倚風(fēng)穿好衣服，覺得自己完成了一個大任務(wù)。

“這回真是辛苦云門主了?！崩瞽Z道，“宮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住處，是先前燕然的居所，你應(yīng)當(dāng)會喜歡。”

德盛也在旁笑道：“方才王爺已經(jīng)親自去看過了，這陣正守在殿外，又問了我?guī)谆?，怕是等不及要帶云門主去住?！?/p>

李璟親自將云倚風(fēng)送出大殿，又低聲打趣：“朕這弟弟，打小就吊兒郎當(dāng)，像是全天下都入不了他的眼，還從未對誰如此緊張上心過，倒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一般?！?/p>

蕭王殿下遠遠見兩人都在笑，心里頓時生出幾分狐疑來，問了一路：“皇兄同你說了什么？”

云倚風(fēng)隨口道：“說王爺三歲就能打架、八歲卻還在尿床?！?/p>

季燕然沉默片刻后，命令：“以后不準(zhǔn)你再單獨去見皇兄?！?/p>

不準(zhǔn)就不準(zhǔn)吧。云倚風(fēng)推開面前厚重木門，映入眼簾便是滿院子的姹紫嫣紅，還有兩株粗壯的海棠，粉粉嫩嫩重重疊疊，開得旺盛極了，還有幾只貓，正懶洋洋地趴在屋頂曬著太陽。

他興致勃勃地，將每一處宅子都逛了一遍，覺得又怡人又清靜，房中還有不少書，算是個喝茶養(yǎng)病的好地方。

如此看來，往后的日子倒也不算難消磨。

“皇兄每日都會派太醫(yī)過來?！奔狙嗳惶嫠共?，“聽說鬼刺也嚷著要進宮，你讓清月攔下了他？”

“我有分寸的，你放心?！痹埔酗L(fēng)實在不愿多提這人，于是又指著左肩道：“皇上說機關(guān)圖就刺在這一片，只有巴掌大小，你說，我會不會真是蒲先鋒的兒子，我們長得像嗎？”

季燕然思索片刻：“聽廖老將軍說，蒲先鋒身形魁梧，聲如洪鐘，皮膚黝黑，兩道濃眉?！?/p>

云倚風(fēng)：“……”

可王東也說了，羅入畫生得很美，鵝蛋臉杏核眼，城里的未婚青年都喜歡。所以哪怕蒲先鋒威猛粗狂了些，也不打緊，生出來的兒子照樣有可能是清雅公子。

鑒于機關(guān)圖確實在自己背上，所以云倚風(fēng)決定，還是先不姓羅了，改姓蒲。

而對于這種又認真苦惱又隨心所欲的“認祖歸宗”，大抵是因為情人眼里出西施，總之蕭王殿下覺得甚是可愛，于是便更加舍不得離開，將人抱在懷中看了半天，道：“真想帶你同行?！?/p>

“同行是做不到了，不過王爺?shù)箍梢钥煨┗貋?。”云倚風(fēng)想了想，“聽說王城六月景致最美，還會有河燈會，比中秋節(jié)更熱鬧?！?/p>

他先前其實并不愛湊熱鬧，但今時不同往日，有了喜歡的人，像月老廟、集市、賞花節(jié)、河燈會……還是要一同逛一逛的，畢竟話本里都這么寫。

當(dāng)然，倘若真能將身體養(yǎng)好，他還有更多的地方想去，想去江南看看婆娑煙雨，去蜀中看看險峻青山，當(dāng)然了，更重要的是要去西北雁城，在街上耀武揚威走一圈。

繡一塊帕子還是頗費眼睛的，往后莫要再往元帥府里丟。

頗為理直氣壯。

……

三日后，季燕然清點兵馬，晝夜不停前往永樂州長纓峰。

江凌飛也一路同行，他原本是要留在王府的，但江家最近事情實在太多，信函一封接著一封往過送，看著實在鬧心，倒不如出門躲清靜。

云倚風(fēng)獨自在宮里住了幾天，慢慢也便習(xí)慣了，捧著一本書就能消磨掉一天。李璟閑時也會過來，像普通人家的哥哥一般，說些季燕然兒時的事情，說他自幼頑劣，冬天砸雪球夏天抓小蛇，攪得整個學(xué)堂都不安寧。

“雖如此，父皇還是最喜歡燕然?！崩瞽Z感慨，“若非后來天象異動，也不會舍得將他送往西北。”

“王爺?shù)故呛芟矚g西北?！痹埔酗L(fēng)替他斟了一杯酒，笑道，“先前也經(jīng)常同我說起，說雁城天高地闊，不必守規(guī)矩，比宮里要暢快許多。當(dāng)初天象生異，或許就是為了替皇上尋一位戍邊大將，守住這大好河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