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區(qū)的樓房其實(shí)都不高, 江向笛住在五樓最西邊的那間屋子。
靳北看了兩眼,又把頭垂了下去。
車座上的手機(jī)提示燈不斷亮起,葉藏一句句酒后戀愛小妙招不停發(fā)過來。
帶著一定要拯救自家兄弟的士氣。
靳北跟葉藏最先聊的, 是那次江向笛搬家,葉藏說江向笛出了門就沒有回頭看一眼。
昔日愛的越深的人, 失望越大, 離開的時候也更很絕。
至于替身的問題, 葉藏說這可能只是個導(dǎo).火.索, 還說:“你可能太著急了。人家跟了你三年,都沒把你的心給捂熱了,最后難過失望跟你離婚。你乍然這么一出現(xiàn)、跟他說我喜歡你。你換位思考一下, 換你你會信嗎?”
這就有點(diǎn)說到點(diǎn)子上了, 靳北好像有那么點(diǎn)理解了, 問:“那就不追了嗎?”
葉藏被問到了,但他思路很快就拐了過來,說:“你含蓄一點(diǎn)?!?/p>
兩個大男人對視了三秒, 也解不出這所謂的含蓄一點(diǎn),具體是怎么樣的。
到最后的時候, 葉藏大約是醉酒頓悟, 問他:“你真的喜歡小江嗎?”
這句話殺傷力比前面一百句都大,過于犀利,葉藏補(bǔ)充道:“你想啊,你們都生活三年了, 你那是習(xí)慣了對方的存在和付出、還是真心喜歡?”
明亮的白色燈光落下來, 這是江向笛買的新的臺燈,白天和夜晚的光實(shí)在相差太大了,環(huán)境的不同, 會影響到他落下的畫筆。
他作品還沒開動,這兩天一直在熟悉和構(gòu)思。
他想畫建筑,建筑最好操作,因?yàn)椴恍枰獛в袧饬业闹饔^情感,更偏好冷靜客觀。
大概是很久沒畫了,江向笛有些手生,廢稿落滿了垃圾桶,他放下手里的筆,起身去喝了口水。
繁星滿天,夜色落在窗臺上。
他的小房子雖然小,但也配了個小陽臺,江向笛拿了手機(jī)走出去,準(zhǔn)備拍攝夜景發(fā)散思維。
他走到欄桿上,撐著臺面,垂眸掃過,目光一頓。
不是他眼尖,實(shí)在是靳總那輛車锃亮又大,太顯擺。
靳北一只手臂撐在車窗上,眼睛微抬,目光一如既往地銳利極了,眼神驚訝。
江向笛往附近望了望,這里是有什么生意伙伴嗎?
他低頭查看到來自靳北的消息:“你別走,呆幾分鐘?!?/p>
他看幾眼便走。
江向笛一頭霧水地低頭望過去,靳北好像是真的什么也不打算做。
換做是在那三年的時間里,靳大總裁絕對會認(rèn)為這是在浪費(fèi)時間和生命。
俯視看過去,成熟年輕的男人靠著車,眉間有些疲憊,黑發(fā)散亂,他的目光平靜,似乎在思考,也像是在享受這一刻的靜謐。
這個動作其實(shí)有些孟浪輕浮,而靳北做起來卻讓人覺得他仿佛在進(jìn)行一場漫長的等待。
沒過一會兒,靳北再抬頭的時候,窗戶上已經(jīng)沒人了,他也沒什么失望的情緒,便回了車?yán)?,等附近的代駕過來。
他閉眼揉了揉太陽穴,片刻,聽到敲玻璃窗的聲音。
靳北睜開眼,看到站在車外、穿著寬松睡衣、容色漂亮的青年,抬手禮貌地敲了敲玻璃窗。
垂著的眸子,是茶色的。
江向笛說:“你喝酒了?”
靳北酒量其實(shí)不錯,但江向笛太多次見過這個男人醉酒和半醉酒的樣子,面上看不出什么,耳朵脖子卻浮著一層紅。
靳北沒想到他會出現(xiàn):“沒碰多少?!?/p>
江向笛伸手壓住了車窗,手上夾著一張明信片:“頭疼的話,可以去這家按摩館,位置挺偏僻,找不到就問問當(dāng)?shù)氐木用?。到了后找一個姓梅的老太太。態(tài)度要誠懇,老太太脾氣不太好,有什么就退讓著點(diǎn)?!?/p>
靳北一怔。江向笛剛才看到他頭疼地揉太陽穴了。
以前是靳北忙著公司的事沒時間,所以江向笛才特意去學(xué)了按摩的手法。
他怎么學(xué)的,找的誰,期間經(jīng)歷了什么,靳北一點(diǎn)都不知道。
這些曾都是江向笛的生活,有他不知道的,他想不到的。
“灣上風(fēng)華那里的家政阿姨每周來一次,干活很仔細(xì),做飯手藝也不錯。如果要你在那里天天住的話,可以考慮……”
他話音未落,靳北抬手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拽,江向笛瞳孔微縮,忙矮身彎腰,撐住了車窗。明信片從他手里跌落。
靳北聲音低沉:“你知道你這樣會讓我想干點(diǎn)什么嗎?”
因?yàn)榻弊е?,兩人挨得近,幾乎好像江向笛再低一點(diǎn)就能碰到對方顏色極淡的薄唇。
終于跟著導(dǎo)航找到目標(biāo)車輛的代駕小哥蹲在一邊,表情又惶恐又期待。
江向笛茶色眼睛瞇了瞇,唇角壓著,臉上沒有任何笑意。
片刻后,靳北還是松開了他的手,就這么短短一分鐘的時間,江向笛白皙的手臂上就被壓出了兩條紅痕。
靳北很懷疑地說:“你怎么這么脆弱?”
江向笛面無表情:“那你要不要再試試我的拳頭?”
“……”
靳北推開門,從車上走了下來。
江向笛沒走,他又跑不過、也掙不動這個男人,又有些后悔下來了。
他看靳北精神狀態(tài)不好,便猜測對方哪個老毛病犯了,又站在路燈下,看起來落寞還心情不佳,便忍不住過來提醒兩句。
靳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江向笛微愣,感覺這很像摸小孩子的手法,沒有技巧和舒適可言,還把他的頭發(fā)都揉的一團(tuán)糟。
他十分不滿地說:“別揉了?!?/p>
兩人挨得近,江向笛身上帶著沐浴后的香氣,他穿著短袖和長褲的睡衣,衣服寬松,顯得身形瘦削,難得柔軟。
靳北很久沒有見過對方穿著睡衣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