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辰聽完這一大段解釋,怔楞地看著老太太佝僂的背影,有些詫異地低聲道:“永……不入輪回?”
龍牙“嗯”了一聲,淡淡道:“所以她說的什么做牛做馬任憑差遣之類的話,你就當(dāng)打個水漂聽個響兒吧,當(dāng)不了真?!?/p>
齊辰搖頭:“我也沒當(dāng)真……不過,我們就這么干看著?”
“誰說干看著?我這不是在想辦法呢么?!”龍牙冷哼一聲,有些不耐煩道。
他沈吟了片刻,然后蹲下身,拍了拍老太太的肩:“你這兒子恐怕也不是……”
話剛說一半,老太太便猛地擡頭看他。那表情,像極了驚弓之鳥,生怕龍牙說出沒法把她兒子帶回去這類的話。
“哎,算了。”龍牙看到她那樣子,又把剛才想說的話咽回去,難得有良心地安撫了一句:“我沒說沒轍,你別這么激動?!?/p>
他伸出瘦長好看的手指,簡單地在地上劃了兩道,沖老太太道:“你兒子骸骨所在的這一塊地方,被人動過手腳,或許是當(dāng)年有人針對誰設(shè)計的,但是你兒子倒了血霉正好撞進來,所以骸骨都被壓在了這里,誰也捧不走?!?/p>
老太太的臉色隨著他的話大起大落,幾經(jīng)波折,最終定格在一個焦急的表情上,問龍牙:“那、那你們必定有法子的吧?”
龍牙咳了一聲:“術(shù)業(yè)有專攻,我一向只負(fù)責(zé)逮人宰人,救人不在我的涉獵范圍內(nèi)……”
老太太:“……”
齊辰覺得她臉上的表情大概可以用“你特么在逗我”這句話完美地詮釋出來。
“但是我還是略有所知的?!饼堁乐皇諗苛瞬坏絻擅耄土⒖袒謴?fù)了大尾巴狼的形態(tài),沖齊辰一擡下巴:“這事你擅長,過來先把這堆碎骨按照正確的位置拼起來?!?/p>
齊辰:“……招聘上不是說好的擅長金屬類文物修復(fù)者優(yōu)先嗎?”
龍牙“哦”了一聲:“我哪知道,那玩意兒又不是我寫的!有疑問回頭找人事!現(xiàn)在請閉上嘴收起廢話干正事!老子都在這耗多久了抓緊時間好嗎?”
齊辰抽了抽嘴角,敗下陣來:“……好?!?/p>
他很是慶幸上學(xué)的時候在專業(yè)課之余,還選了不少他覺得有用的雜課,不然換誰也伺候不起這位姓龍的大爺。
只是選修課上學(xué)的畢竟都是些其他專業(yè)里基礎(chǔ)的東西,記都不一定能記牢,更何況實操?
齊辰看著老太太站到一邊給他讓開地方,用一種無比信任和期待的表情看著他,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忐忑。畢竟他覺得自己在這方面也不一定就比龍牙這個純外行靠譜多少。
泥地上裸露在外的碎骨看著就不大尋常。
相比正常的人骨,它并沒有因為埋了太多年而變色,也沒有發(fā)霉腐朽的跡象。而是白森森的,似乎撥動兩下便能抖盡上面的塵土,干凈得像是打磨過似的,就連碎塊的接口處都沒有任何磨損折斷,找準(zhǔn)了碎塊就能嚴(yán)絲合縫地接合在一起。
如此不正常的狀態(tài),大概也只能用龍牙那句“被動過手腳”來解釋了。
齊辰半跪在那堆碎骨邊,習(xí)慣性地活動了一下清瘦干凈的手指,這才伸手觸碰那些碎骨。
指尖剛觸到,他就被那股涼得驚心的陰冷寒意給凍得一激靈。一股子深重的難過順著那冷得刺骨的觸感傳遞到他心尖上,像是這副碎骨的主人正在訴盡這數(shù)百年未散的怨氣。
這明明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覺,卻讓齊辰從心底里涌出一股莫名的熟悉。
先前的忐忑在這一刻蕩然無存,他就像是瞬間被打通了腦中關(guān)竅似的,動手理斂著這堆碎骨,鎮(zhèn)定從容中帶著一股子他自己都覺察不到的溫和悲憫。
像是在透過這森森白骨,安撫一個數(shù)百年不得安息的怨魂。
拼骨的過程行云流水,順利得齊辰自己都覺得驚訝。
當(dāng)他把最后一塊碎骨安放到正確的位置時,只覺得眼前有什么刺眼的東西一晃而過,接著,原本除了翻起的泥土空無一物的地上隱隱出現(xiàn)了一個圈,恰好將白骨鎖在其中,在圓圈邊緣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上,各壓著一方小小的符紙。
紙上鬼畫符般龍飛鳳舞地寫滿了看不懂的紋樣,暗紅色的字跡如同干涸了的血跡似的。
齊辰怔楞片刻,不敢貿(mào)然動手,便回頭看著龍牙。
誰知龍牙想也不想,俯下身十分干脆地將那看起來很是玄虛的紙符給扯了個干凈,一張不剩。
就在最后一張紙符也被摘下的同時,幾聲尖利刺耳的號叫聲驟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