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璣聽見了他沒憋好的一聲輕笑:“我還沒聾呢!”
盛靈淵有點后悔,跟小璣心神相通二十年,自己居然沒發(fā)現(xiàn)對方這條“小尾巴”。
他不無遺憾地想:“早知道小時候多給他編點'有趣'的故事了。”
不過幾分鐘以后,盛靈淵就不這么想了。
陛下在高度還原的實景下,近距離地欣賞了世界知名恐怖片里的各大經(jīng)典場景,對后人們的編排能力嘆為觀止:什么倒著爬樓的小女孩,后背“鏤空”的老頭子,缺了下巴的大姑娘,穿著黑西裝的白臉傻大個……
這不是他謙虛,他真的編不出來!
尤其那傻大個,沒長臉,細伶伶地從黑衣里伸出一顆白頭,在大霧里顯得怪水靈的,像棵飽滿的蘑菇。
盛靈淵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被宣璣拖著一通狂奔。
盛靈淵:“等等,你跑什么?”
宣璣:“那是瘦長鬼影!誰碰誰死,別看了!”
陛下莫名其妙:“憑什么?”
誰碰誰死——天魔都沒有這么狂妄。
“就是這么設(shè)定的,我哪知道?”
在魘陣下,游樂場南區(qū)好像被擴大了無數(shù)倍,伸出了數(shù)不清的岔路和迷宮,當(dāng)年魘陣就這套路——把每個人單獨隔開,再逐個困死。
不過那時候的魘陣可不像現(xiàn)在這個空殼,有陣主,殺機遍布,陣眼還不斷變化,要是當(dāng)時不小心被魘陣中的“舌頭”舔了脖子,人十有八九就涼了。
至于這個空殼的魘陣,陣法本身是“死”的。
其實一腳邁進來盛靈淵心里就有數(shù),還有“意外收獲”,他忍不住起了一點促狹心,憋著沒說,被宣璣拽著在魘陣里沒頭蒼蠅似的跑,可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連隱隱作痛的后腰都舒坦了不少。
宣璣怒砸了一面鬼影亂竄的鏡子,一眼瞄見他眼角的笑意:“你看上癮了嗎?有完沒完,還裝!”
要不是有人陷在里面,怕誤傷同事,他就一把離火把這廢墟燒了。
盛靈淵這混蛋,十來歲的時候就在魘族高手眼皮底下反制陣主,后來更是精通到能在魘陣基礎(chǔ)上自己捏造幻境,收個攤明明是分分鐘的事,就知道消極怠工拿人取樂。
盛靈淵勾了勾他的手心,似笑非笑地問:“這會兒怎么不叫哥哥了?”
宣璣:“……”
盛靈淵笑了起來,將他往前輕輕一推,宣璣仿佛一腳踩空,從“云端”栽了下去。周圍光影流轉(zhuǎn),濃霧散去,他下意識地展開翅膀,落到實地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到了一處工地——應(yīng)該就是施工時候不小心挖穿了魘陣的事故點。
“好啦,這不是到了么?”盛靈淵順手在他的翅膀上擼了一把,“我沒有一點正事不干。”
宣璣豎起來的汗毛還沒下去,本想噴點什么,不料被他摸得哆嗦了一下,愣是忘了詞。
“等等,我覺得這里好像是……”宣璣嗅出了一點熟悉的氣息,他有些吃力地回憶了一會,“陣眼?這幫倒霉蛋作死把陣眼給挖了?”
原版的魘陣陣主是魘獸一族的族長,被盛靈淵和前來救援的阿洛津里應(yīng)外合,連最后一處陣眼一起一劍砍了,尸體就釘在最后一處陣眼中間。
于是宣璣指尖彈出了一枚硬幣——硬幣的材料來自于當(dāng)年融化在赤淵里的天魔劍身。他雖然已經(jīng)恢復(fù)真身,但托身天魔劍三千年,那冷鐵好似也成了他的一部分,依然能隨心所欲地控制——硬幣一脫手,就立刻朝著一個方向滾了出去,魘陣的陣眼是天魔劍砍的,鐵還記得。
“可說呢,”盛靈淵嘆了口氣,“真會挑地方,要不然也不至于這么大動靜。”
陣眼就像臺風(fēng)眼,風(fēng)平浪靜的,那些層出不窮的鬼影都消失了,只有人他們倆的腳步聲。
可不知為什么,宣璣一靠近這里就頭皮發(fā)麻——跟外面那些鬼片制品帶來的淺薄的恐懼不一樣,安靜的工地上有什么東西,讓他從骨頭縫里冒涼氣。
“我記得魘族族長的尸體也在這,”宣璣問,“后來他們把他燒了嗎?”
沒有,魘獸死后落地化作石頭,凡火燒不盡,當(dāng)年你在劍里,丹離在南邊坐鎮(zhèn),我們手里沒有能焚尸的火,反正也死了,所以就地埋了,你不記得了?”盛靈淵頓了頓,又想起了什么,“啊……是了。”
不到二十歲的盛靈淵之所以能在魘陣里和陣主周旋三天,除了他本身心志堅定外,還因為他身邊有一把能和他共用識海的天魔劍。
不管多深的恐懼、多大的心魔,都是一個人的,一旦有其他意識在一起共同面對,人就很容易跳出當(dāng)局者的視角脫離桎梏,這也是為什么魘陣要把所有人都分開。
唯獨靠近陣主時這一段路是最危險的,因為魘獸本身沒什么戰(zhàn)斗力,一旦被人靠近就是死路一條,所以他們當(dāng)年在陣眼附近遭遇過魘陣的瘋狂吞噬。
那些迷人心智的霧甚至能滲透識海——盛靈淵當(dāng)時手里握著天魔劍,一人一劍卻誰也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誰也不知道對方在這里看見了什么。
如果不是阿洛津趕到,用巫人族的秘術(shù)在陣外傳音,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
天魔劍第一次掙脫了他的手,由劍靈控制著劍身,將距離他們五尺之外的陣主捅了個對穿,但破陣而出后,劍靈就像消失了一樣,一直無聲無息,嚇得盛靈淵連夜南下去找丹離,整整三天才醒過來,醒來就不太記得魘陣里的事了。
盛靈淵:“你當(dāng)時到底看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