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弘農(nóng)學的?!被斟?。
“哦?”
徽妍道:“鄉(xiāng)邑中時日平淡,我見家仆的孩童都會,便學了來。”
司馬楷莞爾:“原來如此。”
送走了司馬楷一家,王繆忙將徽妍拉到一邊,問,“如何?”
徽妍臉紅了紅:“什么如何?!?/p>
“嘖,自然是司馬府君!你看他多好,儀表堂堂,知情識趣,一雙兒女亦乖巧懂事。你姐夫前番都打聽過了,司馬府君為人甚端正,府中一個侍妾都沒有,也從未與誰拉扯不清?!闭f罷,用手肘戳了戳周浚,“你說句話,是么?”
“嗯?”周??纯此瑢斟?,“哦,是,司馬府君確是個正人君子!”停了停,面露糾結(jié)之色道,“可惜有一雙兒女……”
“勿多舌!”王繆不耐煩地打斷,繼續(xù)對徽妍道,“徽妍,這般好男子,翻遍長安也尋不出!”
“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是正人君子??!敝芸T谝慌运崃锪锏卣f。
王繆不理他,拉著徽妍的手,“你可想好了,司馬府君這般翩翩君子,若錯過,便再也沒有了?!?/p>
徽妍被她纏得無法,苦笑,“長姊,你怎不擔心,若我仍要采選如何是好?”
王繆又“嘖”一聲:“陛下未說應許,也未說不應許不是?世事皆是命,若你仍要采選,躲不過便躲不過了。萬一躲過了,司馬府君便是良配。徽妍,你先告知我,你以為司馬府君如何?”
徽妍猶豫了一下,道,“甚好?!?/p>
“那便是了?!蓖蹩娦Σ[瞇,“此事且擱起,若你采選如果,便無后事;若不采選了,我與你姐夫便探探司馬府君之意?!?/p>
******
因為怕家中牽掛,徽妍從宮里回來的第二日,就已經(jīng)傳書家中,告知了皇帝的態(tài)度。不過為了避免引起更大的恐慌,她沒有說皇帝的意圖,只是說,他還沒有確切答復。
三日后,徽妍回到弘農(nóng),家里人都一副盡人事知天命的模樣。
“陛下諸事操勞,見你已是恩典?!逼菔蠂@一聲,道,“萬民皆是人臣,陛下就算不許,亦是情理之中?!?/p>
“徽妍,”陳氏有些緊張的問,“你陳情之時,陛下如何答話?面色好么?”
徽妍回想著,不知如何回答,道,“陛下只說朝廷會奉養(yǎng)母親。”
戚氏面上有些許寬慰,頷首,“陛下還是念你父親舊情?!?/p>
“那……你不曾與他爭執(zhí)吧?”陳氏又問。
何止是爭……徽妍又想到她把皇帝撲倒的情景,心中又是一陣暴汗。
“未曾?!彼f。
“徽妍是大人,你道在天子面前她會那般不懂事么?”王璟笑道,“你和母親,都拿她當孩童?!?/p>
眾人皆笑,氣氛輕松起來,也不再多問,張羅晚飯,為徽妍接風。
在家中待了四五日之后,傳說中的采選終于來了。
鄉(xiāng)邑中雖偏僻平靜,消息卻不閉塞。宮使到了哪家采選,未出一個時辰,王宅里的人就知道了。
“你還是快去縣邑中打聽打聽,徽妍在不在冊上?!标愂夏筒蛔⌒宰樱蛔〉卮咄醐Z。
王璟卻是平靜,在堂上與王縈下棋,落下一字,緩緩道,“急甚,該來便會來,躲也躲不掉?!?/p>
“璟說的是,莫急?!逼菔系溃盎斟B陛下都見過了,還怕應付宮使么?”
陳氏見眾人皆如此,便也不說話了。
徽妍坐在一旁,眼睛望著堂外。只見天高云淡,太陽艷艷。
她一向自認處事鎮(zhèn)定,但最近,似乎不是這樣了。她時常會分神,便如現(xiàn)在,就連鳥雀降落在庭中,也能引得她注目,像那顆跳動不穩(wěn)的心一樣,擾人煩亂。
一家人坐在堂上,直到太陽西沉,也并沒有宮使登門。
當家人來稟報,宮使探訪了離他們只有三里遠的一家農(nóng)人剛剛離去之后,眾人這才露出驚異之色。
“都回去了?你可都打聽對了?”戚氏緊問。
“都回去了!”家人擦著汗,“小人親眼所見!”
陳氏松一口氣,露出笑容,“天公保佑!方圓十里,我們家最大,宮使怎會繞來此處而去訪一戶農(nóng)人?想來定是徽妍不在冊上!”
戚氏亦笑,卻催王璟,“還坐著作甚,快去縣邑中打聽!”
王璟一愣,回過神來,忙道,“哦哦!是!”說罷,讓曹謙備車,小跑著出去。
“徽妍,莫著急?!标愂习参炕斟?。
徽妍看著她,扯扯唇角,只覺手心竟起了一層汗膩。
王璟去得很快,才入夜,就回到家中。
“此事確實!”他笑著走進來,“徽妍確不在冊中!”
眾人歡呼,戚氏大大松一口氣,朝長安的方向拜了一拜,又拉著徽妍,幾乎喜極而泣,“幸好幸好!”
王璟讓人去取酒來,喝一杯慶賀。
“二姊!”王縈亦是高興,抱著徽妍,“太好了!你不必入宮了!”
徽妍亦笑,喜不自勝。只覺自己多日來的彷徨無措,此時才算是放下。
心仍一跳一跳的清晰,卻已經(jīng)不是等待未知的不安。
……這便是你的意思。
她望著堂外的夜色,黝而不濁,含著月光,恰如那雙注視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