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崩侠仔U力拽她出會場,到幽僻拐角處,從褲兜里掏出張皺巴巴的信箋,“這是我寫給市里的上訪信,狀告縣長家暴妻女,致我小妹半身癱瘓?!?
老雷說著,摸一把辛酸淚,“韓小姐,你是市電視臺的人,有能力幫我把這封信,公之于眾對不對?我雖然入選縣人大代表,可連封上訪信都遞不出去,實在是…實在是沒辦法了…”
“縣長一手遮天!知道我上訪,安排四五個大漢堵在家門口,好不容易逃出來,又派車圍追堵截,我…我可憐的小妹至今情況不明…窩囊啊,我窩囊??!”
他懊悔不已,涕淚縱橫,狠抽了自己幾個巴掌。
這一切,排山倒海般,來得太過突然,猛烈,韓珍穩(wěn)不住心腳,連那封信,一時都沒伸手去接。
半晌,在老雷聲淚俱下的控訴里,韓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里那么多,位高權重的人,你為什么偏偏找我?”
“我不信他們,我信你?!崩侠拙o賺攥住她的手,似在握一根救命稻草般,“你對孩子們好,給他們捐過衣服,募過款,你是好人!”
老雷情緒爆發(fā)得悲痛劇烈,令人唏噓,韓珍難免共情,可她此行的目的,不在此。
她眉頭擰得形狀都快破碎,“我想想辦法…老雷,你先把信收起來…”
這廊上人來人往,兩人這番景象,早引得人頻頻側目。
韓珍讓他先冷靜,等在原地。
她本意是想找來臺長,環(huán)顧偌大會場一圈,沒見他人,韓珍小跑,到另一端走廊。
從一間內室里,忽地涌出四五個人,她眉頭驟然一松,季庭宗居中間位,步履奇快,拐向樓梯口。
他與那日在梅園衣著截然不同,今著銀灰色西裝,體闊偉岸,拎棕皮商務公文包,嘴角叼煙,神色匆忙。
恍然一眼,韓珍以為是一抹幻覺,可她確信自己看清了,那張從門內晃出的深邃側顏,跟塊烙紅的鐵石一樣,灼了一下她的心把。
韓珍喊了一聲,“季領導?!?
她似乎晚了一步,清脆嗓音回蕩在已經(jīng)空空如也的走廊。
半晌,無人回應,他應該是走了。
韓珍往樓梯口疾走幾步,她的不甘心,不全為多看他一眼,還有老雷的上訪書…
省領導比臺長,來得更管用。
“誰。”渾厚的低音。
季庭宗高大的體魄在廊燈下拉出一道頎長英挺的陰影,重新晃回,傾軋籠罩住她。
韓珍呼吸一停,“你原來沒走。”
他垂眉注視她,不自覺皺眉,“有事嗎?!?
韓珍心跳如擂鼓,“有,是一封藍玉縣的上訪信?!彼种赶蛄硪粋?,“你能跟我走一趟嗎?”
她其實心里沒底,季庭宗神情寡淡,韓珍甚至不太篤定他是否還記得自己…
長梯平臺下等候著另一位機關秘書,看了眼腕表,“季秘書長,時間緊。”
季庭宗打了個手勢,讓他先走,“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