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小的生命總能讓強者產(chǎn)生保護欲，也能讓一些變態(tài)產(chǎn)生摧毀欲。晏微涼得承認(rèn)楚余溫不是個變態(tài)，他們除了立場敵對，三觀還是很契合的，不然也不會成為少年知己。

他清楚，楚余溫對弱者總有憐憫。

冷酷無情的元帥并不是一個真正冷酷無情的人。他的冷酷只針對于敵人。他厭惡貪財好色的貴族，也敬重出類拔萃的對手。他瞧不起貧窮且懶惰的平民，但喜歡勤勞踏實的百姓。他能夠眉目平靜地對數(shù)十萬蟲族俘虜說下：“殺無赦”時眼睛都不眨一下，也會在巡查土壤貧瘠幾乎寸草不生的下三區(qū)時對闊步流星的部下命令：“停下——你腳下有一朵花，別踩到它?！?/p>

他有種殘酷的溫柔。

晏微涼了解楚余溫，所以他選擇扮演一個溫柔無害的少年來接近他。

真的是太溫柔無害了。

誰也不知道此刻正臉紅的瑞安心下是如何想法。

晏微涼想：他的臉紅真不用裝。

不是羞的，是惱的。

一想到他還要長期扮演這種菟絲花一樣的角色，他就想提刀立刻捅死楚余溫。

三皇子殿下也是個對弱者很溫和的人。

但他絕非弱者。

“先生?！比鸢曹P躇兩秒，鼓足勇氣道，“我今天可以出門逛逛嗎？”

“一直待在家里……”瑞安囁嚅道，“我很無聊。”

楚余溫想到曾經(jīng)在艾利的監(jiān)控里看到的畫面。男孩兒從他早晨離家后就一直在等待他回來，從早等到晚。煢煢孑立的模樣，實在讓人不忍。

盡管后來他有意多抽出一些時間來陪瑞安，但終歸時間有限。他在軍部工作的一整個白天，瑞安都悶在家里，確實很無趣。

“可以。不過我還有工作，不能陪你出去。”楚余溫抱歉地看著他，“我讓守衛(wèi)跟著你，可以嗎？”

“可以不用嗎？”瑞安想象一下被一堆人簇?fù)淼膱雒?，估計逛個街也不安生，“我不習(xí)慣有一大群人跟著?！?/p>

“那就讓他們離得遠(yuǎn)點，不出現(xiàn)在你的視線范圍里。”楚余溫道，“這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p>

瑞安“啊”了一聲：“可我以前出門從來沒有遇到危險。第一區(qū)的治安比第四區(qū)要好多了，應(yīng)該不至于……”

楚余溫注視他：“瑞安，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一樣了。正常情況下元帥夫人出行需要一級戒嚴(yán)，全部清場。就算你是便衣出行，也必須把安保做足。”

瑞安想了想：“可是別人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楚余溫說：“很多人都在打探你的身份。”

瑞安就不說話了，怏怏道：“好吧。”

那可真是將一個剛進(jìn)入貴族階層的平民少年的惶恐、拘束、不習(xí)慣演得活靈活現(xiàn)。

“好孩子?！背鄿亟o了他一個早安吻，“早安?！?/p>

唇瓣落在額頭上，一觸即分。

當(dāng)今貴族間流行貼面禮、吻手禮，他們甚至可以親一個陌生人的臉。這樣一個早安吻實在算不上什么親密接觸。

瑞安目光閃了閃，第一次踮起腳尖，也在楚余溫臉上親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令楚余溫暗金雙眸中劃過微訝。盡管親吻額頭與臉頰是個很正常的舉動，他每日的早安吻更像是安撫一個孩子。可害羞的瑞安從來沒有回應(yīng)過。

這是第一次。

瑞安放下踮起的腳尖，溫柔道：“早安，先生。等您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