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云霄看得在心里搖頭。和云火比起來,這個人簡直太不會照顧人了。惦記著鍋里的粥,但為了防止康丁再給吉桑喝生水,趙云霄指指外面的水缸,搖搖頭,然后又指指康丁手中碗里的水,做了個喝的動作,吉桑點點頭表示明白。他剛才喝的粘蜜水就是溫?zé)岬?,喝下去肚子確實比喝涼水舒服很多。圖佐的伴侶很聰明。
吉桑看著趙云霄出去,康丁任勞任怨地喂吉桑喝水。吉桑雙手接過碗,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小口。熱熱的水喝下去,肚子立刻有了一股暖意。吉桑也不吹了,小口小口喝水??刀?dān)心地說:“還很燙,我給你吹涼了。”
吉桑避開康丁神來的手,說:“我想喝點燙水,肚子沒那么痛了?!?/p>
一聽吉桑的肚子沒那么痛了,康丁驚喜地問:“真的嗎?我去找瓦拉來看看!”
“別去?!奔D樕系男θ萘⒖虥]了,“我不想見到他。”
康丁頓時無奈,他知道伴侶對瓦拉很不滿。吉桑接著說:“你回來前,他給我喝了一碗粘蜜水,我現(xiàn)在好很多了?!?/p>
“粘蜜?”康丁大驚。這種東西部落里一年也很難見到一回。被粘蜂蟄到很容易喪命,獸人們遇到粘蜂的窩都會盡量避開。只有偶爾遇到被粘蜂拋棄的蜜窩,部落里的雌性們才有機會吃到一點粘蜜。
吉桑掀開身上的獸皮,露出自己所穿的衣服和被包裹住的雙腳,康丁又驚住了。吉桑說:“他把他的衣服給我了。這些都是圖佐為他獵來的,包括粘蜜?!?/p>
康丁的心中震蕩,吉桑蓋好獸皮,語帶思念及自責(zé)地說:“圖佐長成了一位勇猛的雄性。他比部落里的任何一位雄性都要勇猛、厲害,就是巴赫爾都比不上他。你看他的雌性用的鍋和碗都是石鍋的殼,他的雌性甚至還有那么漂亮的圓珠作首飾,他把他的雌性照顧得很好,沒有人能比得上他?!?/p>
“可是他……”康丁下意識地就要反駁,被吉桑嚴(yán)厲地打斷。
“他是被獸神詛咒的嗎!”每當(dāng)提到這個兒子,吉桑就很難不怪康丁,他悲憤地說:“一切都是瓦拉說的。圖佐長得是和大家不一樣,但那就是詛咒嗎!在圖佐出生前,我們的村落遭受過多少次的災(zāi)難?在你把圖佐趕出村落之后,我們的家園又遭受過多少災(zāi)難,你不能把這些都算到圖佐的頭上!難道說,在我懷上圖佐之前,我們整個獸人部落都是平平安安,沒有天災(zāi)沒有食人獸和長毛人的攻擊,沒有寒冷而漫長的白月,沒有雄性獸人在捕獵中受傷死去,沒有雌性病死、凍死、被殺死。如果一切都是因為圖佐出生后才有了這些災(zāi)難,那我認(rèn)了,他就是被獸神詛咒的,可事實是不管有沒有圖佐,這些災(zāi)難都是一直存在的!你不能把這些災(zāi)難算到圖佐的頭上!他是最無辜的!”
身體舒服了一些,吉桑也有了精神說出在心中憋了太多年的話。他哽咽地說:“他那么小,就被你這個親阿爹趕出了部落。只是因為瓦拉說他會給村落帶來厄運。我甚至一度以為他死了。我是他的阿爸,卻不能保護他,看著他被人欺負(fù),看著他被你趕走,我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
吉桑一手摀住了胃,康丁急忙說:“你別激動。你一激動就會肚子疼?!奔E拈_康丁要給他揉胃的手,只要一想起兒子,他就很難不怨恨自己的伴侶。
趙云霄在外面聽到了吉桑在發(fā)火,吉桑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但他聽懂了“圖佐”。他們是在為了云火起爭執(zhí)吧。趙云霄側(cè)眼偷看里面的兩個人,他看到康丁要去抱吉桑,被吉桑推開??刀“鸭J稚系耐肽米叻诺揭慌杂昧Ρё×思?,還去親他,吉桑打他、咬他,哭得很傷心。
非禮勿視。趙云霄收回注視,心里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怎么覺得,里面的兩個人很像是純男性和中性人?倒抽一口氣,趙云霄又立刻看了過去。吉桑已經(jīng)不掙扎了,被康丁抱在懷里,康丁在低低地說著什么,吉桑還在哭,但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
真的很像!趙云霄沉默地把一顆蛋打入鍋內(nèi),用筷子打散,然后把鍋端下來??粗掷锏目曜?,他又是一陣難過。在云火發(fā)現(xiàn)他習(xí)慣用兩根棍吃飯后,就給他打磨了好幾雙骨筷。之前他還想不明白云火是怎么做到的,后來云火變成了人他才意識到云火在他晚上睡著后為他做了許多許多事,也許經(jīng)常一夜都不睡覺。對他這么好的云火怎么可能忍心拋下他。
他的云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他的云火傻得讓人心疼,更讓人生氣。拿過勺子舀粥,趙云霄一邊舀還一邊又回到剛才那個問題。今天的事情太混亂,仔細(xì)回想,云火好像喊過那人什么,是什么來著?如果,如果他大膽地猜測里面的那兩個人是云火的親人,那,那個身體不好的人很像是云火的爸爸??!
趙云霄手里的勺子掉在了鍋里。有什么人能讓云火明明不喜歡還要回來看一眼?伴侶?不,那個人明顯比云火年長。趙云霄突然發(fā)現(xiàn)他一直陷入了一個誤區(qū)。他以為云火是孤兒,從來沒想過云火有父母親人,所以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屋里的那兩個人很可能就是云火的父母!這一發(fā)現(xiàn)令趙云霄的呼吸不穩(wěn)。難道說,這里,這里也有中性人?!
不容趙云霄多想,康丁出來了,手里還拿著那個碗,碗里的水被喝掉了一半。他把碗放到趙云霄的腳邊,然后去拿自己的鍋準(zhǔn)備做飯。趙云霄勉強收回思緒,拿起勺子繼續(xù)舀粥。舀好了粥,他把那鍋粥拿另一個鍋扣著,然后起身進了吉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