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確實餓了，”擱著細(xì)軟衣料，沈流響摸了下肚子，“你聽，咕嚕~咕嚕~咕嚕~”

周玄瀾嘴角扯了扯，大概從未想過堂堂一代仙君，在這耍無賴裝肚子餓，“清凌宗內(nèi)無凡界吃食，只有果子?！?/p>

話音落下。

他看見沈流響臉上，寫滿絕望二字。

沈流響心涼了半截。

混娛樂圈多年，為了保持身材容貌，經(jīng)紀(jì)人平日連雞腿都不讓他啃一只，他至今記憶猶新，生日當(dāng)天就加餐了兩只蝦……

如今好不容易可以敞開肚皮，竟然告訴他沒、吃、的！

郁悶了會，沈流響嘆口氣，從桌底下抽出三炷香，一臉虔誠的凝視。

“師尊，那可不能吃！”少年焦急出聲。

沈流響回過頭，視線落在周玄瀾身上，不可思議的眨了眨眼。

他在徒弟心里的形象，已經(jīng)變成傻子了么。

“想什么呢！我去歸還護(hù)魂衣！”

護(hù)魂衣所在之地，實在令人意想不到。

清凌宗后山有片荒冢，向來無人問津，沈流響白日去時，路上還橫了一塊布滿灰塵的棺材板，護(hù)魂衣薄如蟬翼，就放在一處半敞的棺槨中，四周雜草叢生，形成天然壁障。

明月高懸，林間深處傳來不知名的蟲鳴。

“送到此處即可，”葉冰燃停下腳步，側(cè)過頭，冷峻面容帶著幾分柔和，“夜里寒，早些回去休息。”

素白澈遞給他一個玉瓶，欲言又止。

“不必?fù)?dān)憂，你調(diào)制的藥很好，”

葉冰燃臉色蒼白，渾身卻散著令人不敢忽視的冷銳氣場，宛如出鞘寒劍。

“這些鞭傷，不過爾爾?！?/p>

素白澈抬眸，清冷面容在月色映襯下如謫仙般絕美，任誰望之都不免失神。

這般的佳人自責(zé)道：“是我害得你受傷……”

葉冰燃心神微動，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觸碰面前之人的臉頰，誰知才有動作，肩背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

他冷汗直冒，驚醒般陡地收回手，不再多言轉(zhuǎn)身離去。

素白澈看著越行越遠(yuǎn)的背影，眼神微變，臉上露出氣急敗壞的表情。

行了百來步，隱約有香火氣息被夜風(fēng)吹來，葉冰燃眉頭微皺，拐了個彎朝林間暗處走去。

“弟子白日借護(hù)魂衣一用，特來歸還?！?/p>

沈流響放回護(hù)魂衣，將周遭草葉樹枝搭成原本模樣，“事出有因，前輩莫怪?！?/p>

說罷，他點(diǎn)燃三炷香，插在一塊石頭前。

“打擾前輩休息，弟子有愧，特意尋了三根好香獻(xiàn)于您，望原諒弟子無禮之舉?！?/p>

沈流響行完禮，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等周玄瀾，誰知斜眼一撇，瞅見一根足有人高的枯草，在風(fēng)中左右搖擺，地面殘影如鬼魅舞動。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四周安靜得可怕。

這片天地，只有風(fēng)過樹林的沙沙聲響。

“……”沈流響咽了下口水。

早知道，該讓周玄瀾陪著他，而不是讓人摘果子去。

靜默片刻。

沈流響腳下挪了挪，朝燃香靠近，看著三點(diǎn)微末的黑夜星火，“前輩生前定是心懷寬闊之人，收下這三根香，弟子便全當(dāng)您原諒了！”

他話音剛落，燃了半截的香倏地熄滅。

“？！”

一片寂靜中，沈流響干笑了聲，重新挨個點(diǎn)燃，“今夜風(fēng)甚大，前輩小心著涼?！?/p>

滋。

星火又滅了。

周圍萬念俱寂，連風(fēng)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流響快笑不出來了。

他小心翼翼點(diǎn)燃，蹲在三根香前面，抬起雙手護(hù)住孱弱的火星，嗓音泛顫：“前輩定是在考驗弟子誠心，無妨，弟子心比……”

又雙叒叕滅了！

沈流響徹底傻了，背后躥起森森涼意。

他后退了步，雙手合十，高高舉過頭頂，雙眼緊緊閉著：“想來這香不合前輩胃口，無妨！待弟子的徒弟摘果子歸來，定給前輩獻(xiàn)上三五個蘋果……再加個甜梨！”

“一串葡萄！”

“香蕉！”

……

葉冰燃倚在樹上，禁不住笑了聲。

笑完，自己先愣了。

入四方池，后續(xù)還能活蹦亂跳的原因找到了，沈流響有護(hù)魂衣在身。

但此時，他心頭倒沒幾分惱意。

沈流響確實變了許多，像變了一個人……怕鬼神，傳出去誰能相信？而且護(hù)魂衣是何等寶物，他竟然不占為己有，反而大半夜還了回來。

葉冰燃有些琢磨不透。

正此時，一道少年身影出現(xiàn)，捧著各類果子。

沈流響激動到撲了上去。

周玄瀾淡然地側(cè)身，護(hù)住摘好的果子，“馬上就可以解饞了，師尊別急。”

“不不不，”沈流響指向熄滅的香，“這地方鬧鬼！”

周玄瀾蹙眉，旋即眸光一冷，踢起塊石子‘嗖’地朝林間某處掠去，“何人？”

葉片飄落，枝上空無一人。

“師尊可察覺到異樣？”

“沒有。”周玄瀾回來，沈流響整個人放松下來，甚至閑情逸致地挑選果子。

他拿起橘子，咬了口，眸光忽亮起來。

這金橘清甜香醇，前所未有的美味，“怎么種出來的，也太好吃了?！?/p>

周玄瀾露出遲疑之色，隱約感覺到此處有人，但師尊元嬰修為都未能發(fā)現(xiàn)，他不過筑基期，哪有這般本事。

“師尊的神識都未捕捉到任何動靜么?！?/p>

沈流響蹲在地上吃橘子，白皙如玉的手指沾了些許橘汁，聞言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是神識？”

周玄瀾：“……”

他需要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