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一沙雕》138、番外：秦伽玉

房間內,呼嚕聲朝天。

每天都是晚睡早起，原本就沒多少休息時間還不得安生。秦伽玉終于受不住，下床推醒對面床鋪的雜役。

對方從睡夢中被吵醒,起床氣瞬間來了：“你干什么？”

屋內有模糊的光亮,雜役對上一雙格外冰冷的眼睛，和他幼時看到屠夫宰肉時的一模一樣。不禁咽了下口水，語氣弱了幾分：“有事？”

秦伽玉只能用這個時代男子在意的東西去諷刺人：“你睡覺呼聲這么響,以后保準被嫌棄?！?/p>

誰知雜役擺擺手，重新躺倒：“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嘆了口氣說：“我也知道以后就算議親肯定也沒個好下場，等攢夠了錢，就去青燈古佛一生?！?/p>

轉眼的功夫，他居然再次睡著了,惱人的呼嚕聲比先前還要響。

秦伽玉受不了,披上外衫走到門口。

雜役有專門休息的地方,他也不能亂晃,頂多在前面那棵樹下坐坐。

樹下,秦伽玉深呼吸幾次,好不容易才平復了心跳。

“李相浮?！边@三個字像是淬了毒,含在嘴里反而毒到了自己。

早知如此,他寧愿直接跳下天臺一了百了,而不是聽信了李沙沙那句'把手給我，'接受綁定。只恨當時時間緊促,后有追捕,前面是萬丈深淵,自己居然昏了頭決定賭一把。

“女子為尊的世界……”

一邊喃喃，秦伽玉的指甲一邊用力劃過地面，回想起來后的遭遇。

系統(tǒng)沒有給他身份,恰逢羅城大旱，不少難民涌入王都，秦伽玉偽裝成其中一名，在一片混亂中重新被編戶。

好在系統(tǒng)并未做絕，除了假發(fā)，還給了他一套適合這個時代的衣服。

半年過去，靠著每日偷偷練習刺繡攢下的進度，他兌換了魅力加成，如今已是一頭長發(fā)。

秦伽玉走到水缸旁，扯了下嘴角，發(fā)現(xiàn)自己笑的時候竟還有些像李相浮，清冷又彷佛在嘲笑著什么。

“果然如此……”

兌換越多，他的氣質和神態(tài)便愈發(fā)靠近李相浮。

擺在秦伽玉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是苦練各項才藝。他天賦不差，約莫二十年有拿到十項全能的希望。

另外一條，便是靠著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竭力去混的風生水起。

轟??！

天邊響起一聲悶雷，預示即將有滂沱大雨。

秦伽玉沒著急進屋，而是抬頭望著黑沉沉的夜空，忽然想到多年前系統(tǒng)找上自己，掙扎后他最終選擇放棄阻止父母登上失事航班。

“我就不信這次還會失敗?！?/p>

秦伽玉瞇著眼，王都流傳著不少關于李相浮的事情，只要利用好這一點，不愁沒出人頭地的機會。

·

雨過天卻沒放晴，翌日是個陰天。

雜役也有休息時間，并非全天無休止干活。秦伽玉正坐在石桌旁練習刺繡攢熟練度，同屋的人突然過來：“你家里還有其他人么？”

他瞬間提起警覺，反問：“打聽這個做什么？”

“天大的好事！”同屋的人一臉激動：“陛下下旨，凡是羅城來的難民都能領到一兩銀子，有家人失蹤的也可以提前上報，如果對方去領錢很大可能會團圓?！?/p>

見秦伽玉不說話，同屋的人以為他在擔心守不住財物：“放心，旨意中提到如果有用不光彩手段獲取昔日難民錢財?shù)?，罪加一等，情況嚴重的話還要降罪負責的官員?！?/p>

這是大事件，午間吃飯時，大家都在討論。

“陛下可真是仁慈，當日難民暴動傷了羅城知府，上頭竟然都沒有追究。”

“傷了知府的不是難民，聽說是商會會長之子，好像是知府想趁亂對人家欲行不軌?！?/p>

“說起這會長之子，傳聞中他和李府的公子是朋友?！?/p>

聽到'李'這個姓，正要端碗離開的秦伽玉又坐了回來。

“我這里有確切消息，那知府還沒做什么，便被丁君生用匕首捅了一刀。之后丁家人逃往丹山，三皇子居然管了這事，親自去宮中告了知府一狀。也是因此女皇派了欽差，發(fā)現(xiàn)知府貪墨了賑災的錢銀?！?/p>

秦伽玉靜靜坐在一邊聽著，從冗長的對話中發(fā)現(xiàn)一條有用消息。

領取補助的地方就在官府附近，據(jù)傳王爺今天也會出現(xiàn)。

秦伽玉頓時明白自己機會來了，坊間盛傳王爺和李相浮關系很好，對方未必沒存愛慕之心。

下午管事的人給他放了半天假，機不可失，秦伽玉一咬牙，將半年來積攢的縫紉和棋藝熟練度全部兌換魅力加成。他又換了身素白干凈的衣衫，故意讓頭發(fā)垂下幾縷，露出憔悴的神態(tài)。

一切準備就緒，秦伽玉早早到了領錢的地方，卻躲在暗處。

他來的早，目前僅有兩名負責維護秩序的官兵，隨著時間緩慢流逝，排隊的人數(shù)多了起來。終于，一乘轎子停在最前方，簾子掀起，轎內走下一衣衫華貴的女子。

此時距離李相浮離開已有數(shù)年，王爺?shù)拿佳坶g少了從前的幾分慵懶，處處透露出沉穩(wěn)老練。

首先行禮的是官員，前來領錢的百姓見狀連忙跟著要跪拜。

王爺一揮手，免去了這些禮節(jié)：“繼續(xù)，本王就是來看看?！?/p>

她近來無事，和羅城也算有段緣分，自古涉及錢財總易生事，便過來瞧瞧順便鎮(zhèn)場子。

等現(xiàn)場重新恢復秩序，秦伽玉從角落中走出，低著頭排在最后面。前方要一個個辦登記手續(xù)，速度很慢，秦伽玉有些著急，擔心輪到自己前王爺會先離開。

好在王爺?shù)哪托牟诲e，坐在一邊并無不耐，偶爾還會問起領錢的人如今生活如何。

天色一點點變暗，總算是到了秦伽玉。

在官員遞來銀子時，他露出恰到好處的一笑。

系統(tǒng)雖然不是個東西，但涉及工作并無欺詐行為，李沙沙在現(xiàn)代養(yǎng)老，留下一個商城供秦伽玉需要時展開兌換。

李相浮達成十項全能后，所有的魅力屬性都是參考他作為數(shù)據(jù)。秦伽玉現(xiàn)今的氣質愈發(fā)靠攏李相浮。

看到這一抹笑容，正漫不經(jīng)心敲著折扇的王爺怔了下，手上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p>

像是無數(shù)次練習的那般，秦伽玉微微揚起下巴，垂著眼簾，目中摻雜著幾分迷茫。

“像……”

官員只聽清了這一個字，連忙問：“您說像什么？”

王爺并未理會官員，盯著秦伽玉嘆道：“你笑起來的樣子，和我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p>

官員愣了下，后面排隊的百姓也愣住，都去看秦伽玉。

他們依稀能猜到王爺口中的'故人'是誰。

數(shù)年過去，李相浮這頁故事在王都人的心中依舊沒有泛黃褪色，反而因為那些傳奇的過往，變得愈發(fā)耀眼。

他死在最美好的年紀，死因成謎，最普遍的定論是醉酒而死。

換做尋常男子，絕對要被這苛刻的世道抨擊，李相浮不同，他用經(jīng)商得來的盈利在貧困地區(qū)設立學堂，出資幫助地方興修水利……最重要的一點是，他死的時候太年輕，凡是有所耳聞者均是不免感到惋惜。

秦伽玉心中暗斥李相浮立了個好牌坊，卻是裝出好奇的模樣。

清楚看到王爺目中閃過一分悵然和懷念，秦伽玉確定這件事穩(wěn)了，就等著被帶入王府。

沉默片刻，王爺看了眼秦伽玉登記的信息，說：“有如此相貌，干苦工可惜了，你若有心，本王可以推薦你參加這屆的選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