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清仙君,他此生摯愛,命可換?
自然可換。
“柳妄淵?。?!”宿問清從未這般失態(tài)過,他眼眶發(fā)紅,平日的清雅端莊全都不見,宿問清額上青筋暴起,猛地用力卻沒有掙脫開縛靈繩,反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
“我摔倒了?!彼迒柷逄痤^,啞著嗓子,“你怎么不來扶扶我?”
柳妄淵一只手攥在身后,有赤金血液一滴滴砸落。
他不語。
帝尊的神色平靜又決然,宿問清了解他,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就再無回頭箭,宿問清轉(zhuǎn)而看向柳生生:“解開!你給我解開??!”
他近乎于歇斯底里,喊得柳生生心生怯意,下意識就要解開,卻聽柳妄淵淡淡說:“解開這冥渡幽火你們誰來?又有誰是半步飛升?”
柳生生驀然一震,深思清明起來。
旁人都習(xí)慣躲在大能身后,遇事大能上,若能救便是萬世景仰,若不能救沒準(zhǔn)還要落一身唾罵,可柳生生是真把帝尊跟仙君當(dāng)至交好友,她在這一刻忽然痛恨起自己的無能來,跟一個臭男人糾纏十世才醒悟,修為境界無一長進,但凡她也是半步飛升,帝尊何苦被逼至此?
比起宿問清,柳生生更懂柳妄淵一些,他們骨子里有一樣的邪性,也一樣做事果決不后悔,抵達天梯盡頭喚醒規(guī)則,這是莊深自己立下的誓,也是他們唯一的機會,否則六界覆滅不過轉(zhuǎn)瞬之間。
柳生生看了眼柳妄淵,然后朝宿問清盈盈跪拜:“仙君,此難過后,我的命隨您處置?!?/p>
“可別了?!绷郎Y笑了笑,他忽然伸出手,隔空輕輕摸了摸宿問清的頭,那些流轉(zhuǎn)而過的歲月像是一幕幕走馬燈,而宿問清在這種撫摸中所有的憤怒焦躁一點點平息,他看著柳妄淵的身影,忽然在絕境中尋到了出路。
宿問清眼角的潮紅仍在,神色卻被一如既往的冷靜端肅取代。
這劫難既然落在他們道侶二人身上,他們擔(dān)了便是,無需什么香火供奉,更不要什么狗屁敬仰,今日帝尊隕落,他便殉葬。
“你去?!彼迒柷迳ひ魳O啞,他親手將自己一顆心捏碎。
下方的六界修士跪了一地。
莊深輕輕搖頭:“我還是不懂,你們當(dāng)真舍得?”
柳妄淵眼中只剩下宿問清,他們對視良久,然后帝尊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邁出一步。
整個蒼茫天穹只余下嘆息般的風(fēng)聲。
腳下的幽火嗅到好滋味,貪婪地伸出火舌,然而就在其快要挨到柳妄淵的時候,一只骨節(jié)蒼白的手抓住了他,又將人拽了回去。
忘淵帝詫異扭頭,竟然看到了恒君。
恒君從頭到腳皆是白,他的眼睛不知怎么弄的,上次見時還好好的,如今卻瞎了,覆著一層鮫紗,瞧著弱不禁風(fēng),但散發(fā)出的氣息卻如同寂寥雪原,在吞噬一切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