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聽了衛(wèi)奚的話，季宇低著的頭緩緩抬起來，眼睛里面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逝，很輕很輕地笑了笑，然后說，“衛(wèi)奚你長大了?！?/p>

聽到季宇這樣說她，衛(wèi)奚也笑，語氣稍微輕松了一點，“拜托！我一直都是這樣的好不好？”

她的笑容晃疼了他的眼，季宇伸手過去想要像以往一樣地揉揉她的頭發(fā)。衛(wèi)奚察覺到了他的舉動，理智告訴她應該避開，可是，她一動不動，直到她頭上的那只溫熱的手停下來。然后如她預料，她準確無誤地跌入一個氣息凌冽的懷抱。是了，以前就是這樣的。在他們感情很好的時候，他總是這樣溫柔地與她親昵。

季宇察覺到她的溫順，手臂的力道緩緩加重，低頭去埋進她的頭發(fā)輕嗅她的氣息。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的那一刻，季宇這樣堅毅男人幾乎要落下淚來，他有多抵制衛(wèi)奚的靠近他就有多渴望她的靠近，那種極致的渴望幾乎要了他的命。可是有太多太多的話他說不出口，心里關于衛(wèi)奚細枝末節(jié)的回憶似乎都那么那么遙遠，遙遠到他懷疑從前的一切不過是他一個美夢。如今夢醒時分，他該理智離開，果斷斬斷所有情緣。

可是他多么不舍……

他記得那一天，衛(wèi)奚以青春逼人的笑容征服了他，他記得她略帶崇拜的眼神，記得她每一次小心翼翼的遷就討好與試探。然后他覺得差不多了，就把她納入囊中，打算這一輩子就跟她過了。雖然她很馬虎，但程度尚在他的承受范圍；雖然她很不諳世事，但他覺得自己一個人足夠應付這個詭詐的世界；雖然她家境優(yōu)渥，但他覺得憑著他現(xiàn)在的努力，到了衛(wèi)奚二十八歲他就完全可以讓她過上不亞于她家庭的生活……還有很多，他都已經想得十分清楚明晰。所有的一切在衛(wèi)奚出現(xiàn)在他生活里之后，他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只為了有一天衛(wèi)奚跟他的結合可以得到所有人的認可，而自己也確有能力可以讓她這一生過得舒坦踏實。然而那么多設想那么多準備還是被那個不可抗力打敗，他居然回天無力，他覺得無比挫敗。

衛(wèi)奚的被他緊緊地擁住，肩膀疼痛不已，可是她卻那么不愿意他松開她。她以為，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再這樣被季宇緊緊擁在懷里了，所以，就讓她奢侈的沉溺一回吧。此去經年，她害怕一轉身一句話就是一輩子。

早晨出來晨練的人們看到在林蔭道深情相擁的兩個人，紛紛微笑地沉默著走開，偶有經過的小孩好奇地看著他們，都會被父母迅速牽走，生怕打擾了他們。

失控的情緒一點一點回來，季宇不舍地慢慢放開她，很小的時候季宇就已經明白，得不到的東西就要盡量漠視，因為盼而不得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失落，所以他讓自己放開衛(wèi)奚，從此以后自己的世界就海空天空。

感覺到季宇在松手，衛(wèi)奚頭深深埋在他懷里閉著眼甕聲甕氣地說，“不要放開……”是的，不要放開，她已經期待了這個擁抱那么久，所以不要放開，久一點再久一點，久到可以讓她再溫習一遍記憶里熟悉的溫暖與美好。

季宇再次用盡力氣抱她，低聲說，“對不起。”他對不起曾經的承諾，曾經他規(guī)劃好的藍圖里面每一個角落都有衛(wèi)奚的位置，而如今那些位置空了出來，卻再也找不到填補的人。他何嘗對得起自己？每天每夜，只要想到衛(wèi)奚他就心如死灰，失去了衛(wèi)奚，他得到了全世界又如何？短暫的喜悅過后，是漫長的無人可分享的空洞。

他這樣說硬生生逼出了衛(wèi)奚的淚，她不敢睜開眼睛，她怕一睜開眼睛，這段時間的所受的委屈就會通過淚水發(fā)泄出來，委屈那么多，她害怕她會止不住。他為什么跟她說對不起，他實在沒必要啊，不關他的事，其實從來都不關他的事，無論是提分手還是對她故作冷漠。

感覺到胸前有溫熱的觸感，季宇試圖推開她，“你哭了？”

衛(wèi)奚更深地偎進他的懷里，搖了搖頭，“沒有……”

所有事情都不可能恒久，就像是這個擁抱，當季宇松開她的時候，衛(wèi)奚已經止住了淚，但睫毛上沾染的濕潤卻出賣了她。季宇伸手幫她抹去了眼角的淚，“你臉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