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年底了,我家鋪子得盤賬并下發(fā)節(jié)禮,還有不少雜事。”容佑棠據(jù)實解釋。
容家的情況趙澤雍很清楚,他低頭,把對方看得大氣不敢出,這才說:“一天。西院夫子俱是大儒,你既想讀書,就得刻苦用功些,收收玩心?!闭f完大踏步離開,衣袍帶起一陣風。
我哪里玩心重了?陪伴九皇子那明明是您下的命令??!
容佑棠不是不冤枉。
然而,他非但有冤無處訴,還得認命地在一天時間內(nèi)完成盤賬、派送節(jié)禮、列出年貨單子等事,然后照常趕到慶王府……跟著夫子學習《孝經(jīng)》。
十四日,萬壽節(jié),元京城內(nèi)鑼鼓喧天,夜晚火樹銀花,處處張燈結(jié)彩。
容佑棠卻無暇欣賞,他挑燈夜讀,以備明日夫子抽查;
十五日,由于承天帝下令一切從簡,所以皇宮又恢復了平靜,民間更是早拋開。
容佑棠被嚴厲的夫子訓得臭頭,大冬天羞愧得一腦門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攻讀圣賢書;十六日,九皇子還是沒回來,慶王也不見人影。
難道他們要年后才回來了嗎?容佑棠執(zhí)筆練字,剛這么想,身后就響起趙澤雍的聲音:“技巧有余,力量不足,你這字有形無神?!?/p>
容佑棠嚇一跳,忙回頭,見是穿著親王朝服的趙澤雍,剛想見禮,對方卻示意免了,而后右手直接覆上了容佑棠的,手掌寬大溫暖,帶著絕對的掌控力量。
“殿下——”容佑棠險些舌頭打結(jié),兩人靠得很近,他幾乎是被慶王擁在懷里,后頸感受對方溫熱的呼吸,還聞到一股干凈清爽的氣味。
“放松,別繃著?!壁w澤雍在書法上頗有造詣,批評道:“腕力怎么回事?連小九也比不上,基本功太差。凝神,下筆了,微頓,收。不能猶豫,須一氣呵成,手別抖,回鋒收筆。好了。”
一個正楷“容”字躍然紙上,字如其人,這話很有道理,容佑棠不得不服氣。
“再來?!壁w澤雍又落筆,嘆息:“怪不得夫子訓你。若換成小九,得讓他腕下掛三塊磚,先苦練一年半載基本功?!?/p>
呃~
容佑棠甚慚愧,無言以對,摒除最初的尷尬后,開始專心體會全然陌生的運筆力道、轉(zhuǎn)折縱橫。
胸中有丘壑,下筆才有神。
不多時,紙上就有了楷、行、草三個“容”字。人比人得羞,字比字……容佑棠很想把自己的字藏起來!
丟人吶丟人。
論出身、論功勛、論謀略、論書法、論長相,他樣樣出色,慶王真叫人羨慕佩服,都不好意思嫉妒的。
——像慶王這樣的,才是儲君的最好人選吧?容佑棠不由自主想。
趙澤雍明顯心情不錯,他見少年玉白的耳朵變得通紅,笑了笑,勉勵道:“多用心,多向夫子討教,好好練,去到國子監(jiān)別丟了慶王府的臉?!?/p>
“是,謝殿下指點。”容佑棠心悅誠服地躬身。
氣氛很不錯,趙澤雍正想繼續(xù)打磨小滑頭時,小廝忽然進來稟告說:“殿下,二殿下攜平南侯外孫周明杰周公子來訪,說是、說是想把那匹小紅馬帶進宮去,供咱們九殿下日常解悶。”
趙澤雍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恢復了平素的淡漠,說:“讓他們候著。”
“是。”小廝領命下去。
這是容佑棠第二次在慶王府聽到周明杰到訪的消息,已經(jīng)不驚惶了,因為此處外客不得擅入。
趙澤雍端坐,慢慢檢查胞弟的功課,時不時提筆批幾句,非常用心。
晾著貴客?二皇子可是皇后嫡出啊,名正言順,最有希望繼位的人……之一。因為他時至今日仍是皇子,連親王都不是。
“又在琢磨什么?”趙澤雍出言打斷容佑棠神游天外,問:“你認為他們?yōu)槭裁磥???/p>
“小的不知啊。”容佑棠一副茫然的樣子,心想禍從口出,我得慎言。
趙澤雍抬頭,不輕不重瞥了一眼,威嚴道:“哼,你小子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分明有想法,還不快說?”
“……”
“說得好,重重有賞;不說,你今后就別回家了?!笔〉锰焯炫?,累折你那小身板。
容佑棠脫口而出:“別啊,我爹還等著呢!”
“唔?!?/p>
容佑棠已經(jīng)知道慶王言出必行,只能小心翼翼地說:“咳咳,眾所周知,您年后要回西北,到時九殿下只能回宮住,所以小紅馬送進去相伴也是應該。不過,眼下距您離京至少還有月余,二殿下這就來要馬……有些早了?!?/p>
二皇子此舉,名為關(guān)愛幼弟,實為警告敲打慶王:你遲早會離開京城回西北,到時小九你可帶不走!
“說得不錯?!壁w澤雍點頭稱贊,絲毫沒有動怒,仿佛被二哥敲打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他放下胞弟的功課,起身說:“先欠著你的賞,隨本王去會客?!?/p>
“我不!”容佑棠當場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