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本有許多路,有些人太會走,便讓別人絕了路。
想當(dāng)初,流碧苑清高,倚紅閣浪蕩,最后咱說這座凝翠樓就介乎兩者中間,姑娘們也算奔放,但著實(shí)奔放不過后者;她們也算矜持,但也矜持不過前者。
凝翠樓兼具兩家之長,講究的是個柔順婉約,似群低眉順眼的愛人,也頗對上了男人們的口味。連帶著房子的架勢式樣,器具的雕琢裝飾、姑娘的穿著打扮、頭臉的妝容花飾都一味地往柔和上貼,原先有不少男人為著這些個嫻靜如姣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娉娉婷婷,笑靨溫柔的姑娘流連往返,摟著美人兒在這玉宇瓊樓中雙宿雙飛,卻忘了自家院子里的燈從傍黑亮到天明,孤衾難眠的妻妾們夜夜苦等。
放在當(dāng)時,凝翠樓還能勉強(qiáng)穩(wěn)住腳跟與他們兩家平分秋色??墒侨缃?,倚紅閣使出了絕招,居然自己就占了半壁江山。
來胭脂巷尋花問柳的男人眼中,流碧苑就像位過分矜持的閨秀,讓人心生愛慕卻又敬而遠(yuǎn)之;倚紅閣便如一位古靈精怪的野丫頭,讓人極易親近且難以膩煩;輪到凝翠樓,著實(shí)是位性子沉靜的少婦,讓人心安但又略顯無趣。尤其是倚紅閣的過分出挑,生生奪去了其他兩家臉面上的幾分光輝。
流碧苑裝的是仙女,尚能嗤之以鼻,表示不屑與之為伍,照舊端著自己的冰清玉潔,曲高和寡,暗地里咬碎了銀牙也必得撐?。豢墒撬錁遣恍?,比起她們本來就不溫不火,三足鼎立的局面全靠私下里極力維持,方能面上看著紋絲不動,可如今,倚紅閣那幫妖精脫胎換骨,橫空出世,就如一個巨浪迎頭打過來,打得她歪歪斜斜,壓得她幾乎不穩(wěn)。
風(fēng)塵里也就那些個手段,還都被倚紅閣用盡了,此刻再使出來便是嚼別人嚼過的飯,不僅沒了滋味,更是折了自己的面子。
因此,老板于媽媽一籌莫展,樓里的姑娘們也唉聲嘆氣,凝翠樓沒能招架,自然就被倚紅閣壓過了一頭,自此之后,偶有動靜卻也無關(guān)痛癢,更沒掀起什么波瀾,再后來干脆安分下來,似是不做掙扎,倆月過去,她們到底也沒能奪回半寸河山。
整座凝翠樓都應(yīng)著個“翠”字常年翠綠,不見頹勢。
官人你抬腳進(jìn)了院子就是成排的松柏,庭中、后院又植著數(shù)千翠竹,在風(fēng)里微微搖擺,葉子相互摩挲,發(fā)出“沙沙”的低吟,也不必走過去,拿眼瞧著都十分清爽。
如今跟前少了鶯鶯燕燕們桃紅柳綠的身影,更少了她們的嬉戲玩鬧的嬌笑,這園里涼意頓生,甚至給罩上了幾絲寒氣,更襯得樓里的人個個面上都愁云慘霧,連那蟬鳴都似悲悲戚戚。
這里面最悲悲戚戚的無疑便是于媽媽。
每日里瞧著自家門前冷落鞍馬稀,再看看左角倚紅閣的一曲紅綃不知數(shù),恨不能把兩家的招牌給換換個兒。她看著姑娘們要死不活、懶懶洋洋的模樣更動了氣:這群丫頭往日嬌貴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穿戴上更是挑三揀四,不屑樸素,用度上慣會奢侈,從來手大。
以前能掙錢的時候,于媽媽當(dāng)然肯拿出流水的銀子給她們敞著花,可如今,只出不進(jìn),她自然不能任由她們可勁兒造。不能掙錢的窯姐兒就是廢物,于媽媽自問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也打得一手好算盤,絕不能巴巴地供著一群吃白飯的小祖宗,這不就一邊打出了“勤儉持家”的名頭,讓姑娘們收斂點(diǎn)兒,一邊找自己的老交情問問對策,妄想來個絕地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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