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去鐘杳的家!
林竹整個筍瞬間熟透,心跳砰砰撞著胸膛。被工作狀態(tài)壓下去的緊張全面回歸席卷身體,扯著毯子蒙到鼻尖,撥浪鼓狀用力搖頭。
鐘杳等了一陣不見他回話,抬頭在后視鏡里瞄了一眼,稍側回身,泛起些笑意:“不介意?”
林竹點頭點頭點頭。
鐘杳頷首,汽車平穩(wěn)啟動,出了燦星的總部,駛上主路。
林竹靠在后座上,及時忍住了想要跳下車去跑上幾圈的沖動,飛快揚起唇角,抄起手機給林松發(fā)了一串更大的紅包。
總裁辦公室。
不能叫筍叫竹子:哥哥哥哥哥哥!你真是我親哥!
不能叫筍叫竹子:[轉賬消息]
不能叫筍叫竹子:[轉賬消息]
不能叫筍叫竹子:[轉賬消息]
不能叫筍叫竹子:~(~o ̄▽ ̄)~o o~(?△?o~)~
林松:……
林松挑出幾份需要出差處理的公務,放在桌上陷入了沉思。
全然不知道兄長遭受的煎熬,林竹高高興興捧著手機腦內(nèi)翻滾,點點戳戳給大哥發(fā)著消息。
敲下幾行字,側里忽然沖出一輛黑車違規(guī)變道,引起一串急剎,刺耳的喇叭聲轉眼在車流里響成一片。
鐘杳及時減速平穩(wěn)避過,強烈的眩暈卻還是如期而至地自林竹腦海里涌起來。
林竹堪堪咽下悶哼,閉了閉眼睛,還是放下手機,盡量放松身體精神,悄悄把毯子往上拉了拉。
讀心并不是沒有副作用的。
無論什么人,得到一項特殊能力的體驗時,都會想辦法去強化它——可林竹卻恰好相反。
這是一項他沒辦法主動關閉的能力。
只要看到眼睛,就能接收到信息,即使有眼鏡之類的遮擋物也一樣。人少的狀態(tài)還要好些,人多時對他無異于被音量調到頂級的電視包圍,爆炸的信息流一次性涌入腦海,會導致明顯的頭痛和眩暈。
林竹經(jīng)過調整和嘗試,已經(jīng)能讓這樣的副作用減少到足夠忍耐的程度。但每次這樣大規(guī)模讀心之后,他依然需要一段緩沖期,來把眩暈緩解過去。
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其實已經(jīng)足夠好了。
毛毯暖融地裹著身體,林竹悄悄睜開眼睛,想看看鐘杳,眩暈卻又如影隨形涌起。
林竹無聲嘆了口氣,妥協(xié)地閉好眼睛,盡力在腦海里開辟出一片藍天白云綠草清湖,規(guī)規(guī)矩矩地打起了瞌睡。
……
昏昏沉沉間,他似乎做了個夢。
托讀心的副作用,他的夢境通常古怪離奇。說不定白天不小心讀了哪個人的潛意識,夜里就會化成跌宕起伏的夢境,讓他狠狠過癮地體會一把不同身份的生活。
但這一次的夢是他的。
大概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五歲那年,林家小少爺被家里人不慎弄丟,又在人販子和孤兒院中輾轉流離了幾次。在被最后一個孤兒院收養(yǎng)時,因為長得尤其好,孤兒院又離一個影視基地不遠,曾經(jīng)一度被院長推出去當群演掙錢。
要當群演就不能太瘦太弱,他的伙食因此有所好轉,卻也只能稍微將臉頰喂出些小孩子的圓潤。
十二歲的男孩子,看上去不過十歲出頭。雖然瘦弱,卻畢竟太過清秀亮眼,恰好能當不少影視片里的兒童特演。
特演比群演要厲害,那時候的群演只能有三十五塊錢,特演一天能拿六十。
各種片場跑下來,他一共演了五十三天。
這個數(shù)字林竹到現(xiàn)在還記得很清楚——小小的少年很是記仇,在被哭成淚人的父母緊緊摟在懷里,要帶他回家的時候,還翻出了個破破爛爛的小本本,指著上面畫的正字要院長還錢。
三千一百八十塊錢。
他大方地抹了個零,只要了院長三千,才抱著插了吸管的娃哈哈,小公雞一樣挺胸昂頭被父母領上了車。
林竹其實并不討厭這一段回憶。
只是從爸爸媽媽和大哥的眼睛里,他看到他們不希望他再想起這些事——所以他就不想。
十二歲的夢已經(jīng)很久都沒做了。
演的是古裝戲,他那時的身體并不好,要在冰冷的泥漿里打滾,終于在片場里生起了病,卻還要掙扎著起來化妝跟拍。
因為發(fā)熱而昏昏沉沉的時候,他腳下一絆,撲倒在了一片泥水里。
因為是演最后一場的尸體,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進戲,場記分導忙碌著來回奔波安排場景,他趴在泥水里,耳邊幻成朦朧的回音。
然后,他被一雙手抱了起來。
抱了起來……
抱了起來!
林竹筍尖一震,倏地睜開了眼睛。
車不知什么時候停了,鐘杳半曲著身探進后座,扶著他的肩正想要叫他,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抬頭砰地撞在了車頂上。
林竹早不頭暈了,跳起來就要替他揉腦袋,被鐘杳及時展臂按回去:“小心——”
林竹的腦袋頂著鐘杳的手掌,鐘杳的手臂攔著林竹的肩胛。
局面一度十分混亂,還算寬敞的后座被兩個纏成一團的成年男性擠得委委屈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