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程諾回包廂時，身上的熱度還沒有退去，他笑著穩(wěn)定心神，這才開門進了包廂。菜已經(jīng)上齊，就三個人也沒得客氣，聶鐸見他進來，說道：“程先生，你的粉蒸牛肉上了。”

抬眼瞧著桌上的粉蒸牛肉，程諾心情大好，拉開椅子坐下，程諾沖聶鐸一笑，說：“謝謝聶總?！?/p>

聶鐸夾了一筷子牛肉，放在面前的碗里，抬眼掃著程諾，手指微微一敲酒杯，煙嗓醇厚如紅酒。

“程先生怎么還沒喝酒，就已經(jīng)醉了?！?/p>

張愛抬頭看了一眼程諾，驚訝道：“你臉怎么這么紅？”

“紅了么？”程諾動作一頓，眼神一個躲閃，將酒給聶鐸倒上，只是說：“怕你們等急了，跑過來的。”

“慌里慌張的?！睆垚壑莱讨Z的性格，笑著說了他一句，程諾嘿嘿笑了一聲。

目光未離開程諾，聶鐸接了程諾遞過來的酒，沖他說：“不需要這么急，好飯不怕晚。”

程諾回過神來，抬眼對上聶鐸的目光，那人眼角勾著笑意，幽深不見底，程諾聽出些其他意思來。但仔細想想，聶鐸當著張愛的面，應該不會這么囂張。

三人的飯桌上，沒有觥籌交錯，酒也只是象征性喝了些。張愛因為要開車沒喝，程諾陪著聶鐸喝了一點。

飯很快吃完，出門后熱氣鋪面，張愛念叨了一句：“這不到六月就這么熱了?！?/p>

“川菜館太辣了，吃完了火氣大。”程諾閑聊似的和張愛說了一句。

“聶總，您住哪兒？我送您去住的地方吧?！睆垚刍仡^對上聶鐸，客氣道。

“不用，我司機過來接我了?！甭欒I說著，指了指不遠處一輛白色奔馳，里面坐著司機見聶鐸指過來，從車上下來了。

“那我就不客氣?！睆垚壅f完，拍了拍程諾的肩膀說：“走吧，你也沒司機，我送你回去，還是住在那兒吧。”

“不用?！背讨Z想起今晚和宋城說了晚上去K大住，總不能讓張愛送他去K大，拒絕掉后，解釋道：“你家和我家南轅北轍，送我回去你還得自己開車回家，這大晚上的，哪有這么折騰自家老板的。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啊，明天我會去找會計報銷打車費。”

“想得美！”張愛被程諾說樂了，戳著他的肩膀嘖嘖兩聲說：“真是一點虧都不吃?！?/p>

說完，就沒和程諾再客氣，抬手和聶鐸笑著說了一聲：“那我先走，以后常聯(lián)系?！?/p>

聶鐸微笑點頭，目送著張愛開車走了。

聶鐸一直站在門口，人人家司機還在那等著，他也不過。程諾想著自己老板走了，他要再先走就不太禮貌，伸手對聶鐸說：“咱們也走吧，聶總住的地方都聯(lián)系好了吧？”

其實，程諾的重點是前一句，后面那句純粹是客氣。聶鐸連來接他的司機都備好了，怎么可能沒地方住。

在程諾等著聶鐸和他客氣一句準備散了的時候，聶鐸這才用手指摸了摸下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忸怩了一下，笑著說：“其實還沒有，我一直沒走，就想問問程先生知不知道這附近有什么酒店住著比較舒服。”

程諾：“……”

程諾覺得自己真是沒事兒找事兒。

話既然是他問的，那他就有必要給聶鐸安排好。程諾咂咂嘴，想起上次倪卓來找宋城時，好像住的就是這個附近，安排人住酒店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程諾點點頭說：“我知道這有個酒店不錯，帶你們過去吧?！?/p>

沒等聶鐸說話，程諾開門坐在了副駕駛上，聶鐸上車后，程諾將手機掏出來，搜了一下那家酒店的名字，司機看了地址后，隨著導航出發(fā)了。

“程先生對這一塊很熟么？”坐在后面，聶鐸目光盯著前方忙活著的程諾，眼神中帶著隱隱的笑意。

“還行，先前過來住過一次?！本鸵驗槟谴巫【频?，倪卓才拿了他的手機，就因為倪卓拿了手機，宋城才和他告白……

算起來，那家酒店也算是他和宋城的紅娘。

程諾想著想著，自己都沒注意，嘴角咧開笑了起來。

聶鐸坐在司機后面，能看清楚青年的側(cè)臉。這么多年，時間在他臉上仿佛停住，還是十分清秀的模樣。側(cè)臉輪廓柔和，現(xiàn)在正在笑著，眼角下垂，嘴角上揚，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樣。

這八年，他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聶鐸抿了抿唇，他喝了些酒，后背靠著車座，胃內(nèi)隱約翻滾。眸光一直沒有移開程諾的臉，車子碾過路面發(fā)出輕微的聲響，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

“你來B市多久了？”

身后的聶鐸，似乎和他話起了家常，程諾防止錯過酒店，還一直看著窗外。

“七八年了?！?/p>

他也是五月份的時候，從Z市跑來的B市，那時候天氣剛熱起來，自己穿著T恤在大馬路上發(fā)著傳單，喝著自來水。

想起剛剛來B市，程諾其實也是吃了幾年苦，不過去了信誠后，認識了新的同事和朋友，生活也漸漸好了起來。過去的一切，都是過眼云煙了?，F(xiàn)在有朋友，有愛人，他什么都不缺。

聽程諾說完，聶鐸一直沒再說話，程諾也沒主動挑頭，車廂里安靜了下來。

只有五分鐘的路程，車子很快到了目的地，程諾看著酒店，笑著轉(zhuǎn)頭和聶鐸說：“聶總，到了?！?/p>

“好，麻煩程先生了。”聶鐸打開車門下車，程諾已經(jīng)先進去了，到了大廳前，看著房型，回頭問聶鐸：“聶總您要在這住多久？”

要是程諾住，那肯定要個大床房住一晚就行了。但人聶鐸作為資產(chǎn)階級，在四星級都住總統(tǒng)套房，這家酒店雖沒那么夸張，但也有貴賓套房，應該能滿足的了。

“住兩晚，后天我要回Z市?！甭欒I望著房型，指了指說：“就最貴的那個吧?！?/p>

提到Z市，聶鐸下意識看了程諾一眼，誰料程諾選擇性忽略，和前臺禮貌地說：“麻煩開一下?！?/p>

房間開好，程諾索性送佛送到西，跟著電梯到了房間所在樓層。進了房間，程諾大致看了一眼，兩室一廳，大大的落地窗后面有個陽臺，上面有藤椅和餐桌，布置的頗為文雅。程諾將陽臺門關(guān)上，回來和聶鐸說：“聶總先將就住一下，要是不喜歡，明天再聯(lián)系我?！?/p>

“也不能老麻煩程先生吧？”聶鐸坐在沙發(fā)上，夾克已經(jīng)脫下，只剩下里面的襯衫。他坐姿頗為隨意，襯衫長褲將他的身材包裹住，但仍舊能看得清輪廓。

聶鐸肯定經(jīng)常健身，身材挺好。

其實程諾心里是希望聶鐸不要麻煩他的，可合作雙方，談不上麻煩不麻煩的。程諾客氣了一句，笑著說：“這算什么。”

說完后，程諾又打量了一眼房間，開口道：“那今晚沒事兒的話，我就先回家了?！?/p>

“喝點東西再走吧?！甭欒I沒聽出程諾話里的迫切，打開冰箱后開了瓶啤酒遞給程諾，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男人小麥色的手腕，看著格外有力。

聶鐸和宋城不同，宋城的外表看，冰冷文雅禁欲，透著難以接近的那種冷漠。而聶鐸則是熱烈陽光，透著股你不想接近我我也去接近你的那種熱切。

“我不能再喝了?！背讨Z想也沒想就拒絕掉了，“我的酒量您還不知道么？喝完了該撒酒瘋了?！?/p>

“啊?！甭欒I先是應了一聲，但似乎并沒有聽懂程諾的話一般，伸手拉過程諾的手將冰涼的啤酒塞進他的手里，他仰頭咕咚咕咚喝了一口，喉結(jié)滾動，充滿野性。

喝完后，聶鐸笑起來說：“程先生撒酒瘋的時候挺有趣的，你喝完隨意撒，我不介意?！?/p>

眉頭一挑，程諾覺得要再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家里還有一個醋缸等著他回去安撫呢。將酒瓶放下，程諾笑起來說：“聶總真會開玩笑，想喝酒以后隨時奉陪，今天就先算了，明天您還有事要忙。”

說完，程諾起身準備走，他站起來后，和聶鐸一對視，笑著說：“那聶總您早點休息，我……”

程諾剩下的話沒說完，手就被聶鐸拉住了。聶鐸手掌寬厚，掌心十分粗糙，帶著些濕潤的汗意。

下意識要抽出來，然而聶鐸卻沒讓他抽走，程諾愣住，笑起來說：“聶總，您這是……”

聶鐸只是盯著他看著，半晌后，拿著酒瓶笑了起來，他拉著程諾的手，身體一聳一聳的。沒等程諾繼續(xù)問，聶鐸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他自帶一種俯瞰別人的氣勢，松開程諾的手后，雙手按住程諾的肩膀，將他按在了沙發(fā)上。屁股一挪，順著到了程諾身邊坐下，胳膊搭在程諾肩膀上，后退倚靠在了沙發(fā)靠墊上。

程諾從未跟陌生人有這么親昵的動作，不管男人女人。他因為小時候的陰影，鮮少與人這般接觸，除非是特別親密的，例如胖丁他們。

渾身像是被針扎著一樣，程諾身體一僵，身體已經(jīng)朝著旁邊挪了過去，想也沒想從沙發(fā)上起來，留下了只坐在沙發(fā)上沖著他笑著的聶鐸。

“你怕我??？”聶鐸喝了一口啤酒，眼睛里帶著笑。

“沒有沒有。”程諾抑制住難受，扯著唇角笑著和聶鐸解釋道：“倆男人這么親密，不太合適?！?/p>

“程先生……”聶鐸打斷了程諾，他身體靠著桌子前傾，將酒瓶放在桌子上，抬頭仰望著程諾，神色不解。

“兩個男人這個樣子，不挺正常的么？”

仔細一想，還真是那么回事。平時女人和女人之間就是牽手挎胳膊，男人和男人之間可不就是勾肩搭背，喝酒聊天么？要是他覺得男人這樣不正常，那八成是因為他喜歡男人。

想到這里，程諾定了定神，才和聶鐸說：“聶總說得對，是我個人問題?！?/p>

“什么問題？”聶鐸毫不在意，身體再次倚靠在沙發(fā)上，笑起來說：“你怎么跟個大姑娘似的？喝酒就行，喝醉了大不了咱們睡一塊唄。你要覺得和我睡一塊不舒服，那不還有一空房間嘛！”

“聶總真是太客氣了?！背讨Z笑笑后說，“但我舍友還等著我回去呢，我喝酒后第二天起床往往不太舒服，就不喝了?！?/p>

“行。”聶鐸被這個理由說服，將酒瓶一放，他眼角微微吊著，像一頭狐貍，更像是一頭狼。

“那就有時間一起喝?！?/p>

“行啊?！背讨Z說著，沖聶鐸一笑，點頭說：“那我今晚就先對不住了。”

聶鐸并沒有應聲，只是揮了揮手，程諾會意，起身去了門口，開門關(guān)門就走了。

聽著關(guān)門聲，聶鐸將酒瓶中的酒喝完，“砰”得一聲放在了桌子上，眸色漸深。他似是無意的笑了笑，過會兒笑得更大聲了起來。等笑完以后，聶鐸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明明沒喝多少酒，聶鐸今晚給人的感覺也太壓抑了。程諾出了酒店門，身體仿佛還被啊壓著，渾身發(fā)毛。

現(xiàn)在這個時間都九點多了，程諾想著家里的宋城估計等急了。他趕緊出門去攔出租車，誰料，剛到路邊，一輛熟悉的車就開了過來。

車子漸漸靠近，程諾已經(jīng)笑了起來，清秀的臉上帶著難言的欣喜。雙眼發(fā)亮地看著車窗打開，露出男人的側(cè)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