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不定沒死呢?你不剛說了,明兒早上才打死拖出去埋。”
李延:“沒死也不成。”
游淼:“買新的做什么?浪費(fèi),我就隨便玩玩,玩過了還你,你愛打打愛埋埋去。”
李延:“不給?!?/p>
游淼:“借幾天嘛?!?/p>
李延:“你還真跟老子杠上了是不?”
側(cè)旁一人聽到這話,又調(diào)侃道:“游少爺家大業(yè)大的,隨便去教坊司買個成百上千填屋子,要個破*做什么?”
游淼不過也就是隨口一說,李延聽著又不樂意了,說:“他?他還買不起!”
游淼說:“怎么買不起了?楊風(fēng)樓一夜也就那點(diǎn)錢……”
李延說:“二百兩銀子呢!你買得起么?拿得出二百兩銀子,小爺就讓你?!?/p>
少年們見游淼又慣常地和李延在耍嘴皮子斗富,遂紛紛起哄,游淼說:“不就二百兩銀子嘛,你當(dāng)小爺出不起么?”
李延斜眼乜他,心想早知多出點(diǎn)。
游淼說歸說,心想還真出不起,今年光剩三百兩銀子,這還是寅年吃了卯年的租了,本就是隨口說說沒扯到買上面去,但被李延這么一瞥,氣又上來了,說:“你把他打掉了半條命,現(xiàn)在頂多就剩個一百兩了罷?!?/p>
眾人大笑,李延嘲弄道:“買不起就別砍價,瞧瞧你那落瑟樣,都憋到卵里去了?!?/p>
游淼終究受不住激,懷里抽銀票朝桌上一甩,說:“買了!”
李延也不防他來了這一招,先是一怔,繼而怒了。
“小爺說了賣你么?!”
鴉雀無聲,眾人見游淼也當(dāng)真有錢,二百兩銀票,在如今京師能買一座氣派宅邸,要么置個上百畝良田,楊風(fēng)樓聞名京城的頭牌粉頭兒,贖身價也不過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花二百兩買個男奴?哪有這等事?
李延像頭牛一般瞪著游淼。
眾紈褲又見勢頭不對,只怕要吵起來,忙紛紛出言打圓場,有說何必呢何必呢,教坊司里一個男奴也就是五兩銀子的事,又有人說今日壽星最大,事事得順?biāo)熘?/p>
游淼一沖動,將銀票甩了出來,自知也沒有再揣回去的理,一來難看,二來騎虎難下,不片刻便恢復(fù)了那無賴相,笑吟吟地說:“怎的?又舍不得了?”
李延:“你帶回去,我看你放哪兒,不被你堂叔錘死?還花二百兩銀子,冤大頭?!?/p>
游淼也懶得跟他說了,眼見一頓壽宴,就要不歡而散,又有人趁勢過來巴結(jié)李延,游淼便不再吭聲了,各自坐著,氣氛僵得很。
游淼提早走了,招呼也沒給李延打個,帶著小廝出來,看到麻袋一動不動,躺在雪地里,不知道死了沒有。
游淼當(dāng)即就緊張了,二百兩可千萬不能打了水漂。
游淼:“沒死吧!死了你們可要賠我二百兩銀子啊!小爺真金白銀!跟你們少爺買回來的!”
家丁們誰賠得起?盡數(shù)嚇得瑟瑟發(fā)抖。
游淼吩咐道:“把麻袋口解開,我看看!”
一名膽大點(diǎn)的家丁過來,解袋口麻繩,連聲解釋。
“游公子明鑒,須怪不得小的,也沒人來說,小的們不知道……”
游淼:“算了算了,看看死了不曾,死了就不要了,奶奶的,我再去找李延把錢追回來。”
家丁打著燈籠,解開麻袋,緩緩地拖,麻袋里先是露出一個腦袋,那人被打得七孔流血,一身肌肉卻是硬碩健壯,手長腿長,隨著麻袋朝外撤開,那人身下鮮血已化為紫黑,被打得屎尿齊流。
小廝躬身去探那人鼻息,游淼問:“死了么?”
游淼又想起一事——李延說把人賣他,可沒說是活的還是死的,要回去討債的話,李延要故意奚落他,二百兩銀子終歸是討不回來了。人是活是死,也只得照單全收。
棘手棘手……游淼呵了口熱氣,單膝跪下去,側(cè)到他胸膛,耳朵貼在他胸前聽心跳,身體還帶著點(diǎn)熱度,未僵。
活著。
游淼說:“來幾個人,拿車上墊椅的棉褥裹著,帶回家去,他叫什么名字?”
一家丁見游淼沒再找麻煩,忙不迭答道:“叫李治烽,是個犬戎奴?!?/p>
游淼示意啟程,小廝們前呼后擁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