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辩娯?,“就是不想經(jīng)青平軍,才找這兒來的。”
“那得放心?!睗h子卻不愿多說,只問他:“你給多少銀子?”
“您給個數(shù)?!?/p>
這漢子報了個數(shù),鐘攸手往袖中一摸,立刻露了歉,“不巧,這銀子沒帶夠。您打這不走,容我回去拿了銀子來?都好說,只要不經(jīng)青平軍查信——能行吧?”
“吃得就是這口飯?!睗h子道,“商盟吧?底下骯臟事多,又關乎煙粟,不經(jīng)青平軍是必須的。你交給我們水上走,確保萬無一失?!?/p>
“常送???”鐘攸笑了笑:“江塘的信多吧?!?/p>
“比別地多。那沒辦法,江塘挨著近,跑過去的人多?!?/p>
“啊?!辩娯笆郑澳蔷蜕缘?,不才去去就來?!?/p>
那巷口早被人擠了道,這漢子給他指了后邊,繞大圈還能出的去。鐘攸經(jīng)巷走,開始道窄,躺的人不少。后邊都是吸食煙粟的,各個癱在墻腳,半死不活的樣子。
鐘攸轉(zhuǎn)了這條巷,要經(jīng)一道狹通口。雨大,檐下邊水積得大聲。他彎腰要過,后膝窩突然被人橫棍砸中,后背被推,一個猛子就栽滾進窄口。這道里暗,緊跟著有人快速壓著鐘攸的后背,套上了蒙兜,將他捆實,扛起來就順著巷溜。
鐘攸背上被悶踹了幾腳,顛在人肩頭,被硌的胃里翻滾。眼前罩得黑,他看不見方向,只在電光石火間,瞥見了一閃而過的慌張眼睛。
鐘燮在雨里,被海夷的彈石炮擊翻瞭望樓。前邊什么情形,大雨中根本看不見。他爬上斷臺,視野里遮擋都是雨。
“大鼓!”鐘燮拼命喊,“抬大鼓!擊鼓行令!”
“不成。”周璞在下喊著:“雨太大了!前行軍聽不見!如辰,退兵!下令退兵!”
鐘燮額角青筋突跳,海夷哪里來的軍資?他們的重攻器越了青平軍幾個臺階!這大雨,青平軍的箭根本射不過去,對方的床弩卻能輕易貫穿千步撞殺數(shù)人!
可是他不甘心!
前行軍已經(jīng)突上墻壘,錯過這一場雨,再等下一次不知還要多久。雨擋了他們,同樣擋了海夷,箭射不出來,單梢袍也只能亂投,雙方得短兵相接,正是能真刀真槍干一場的時候。
頭頂呼嘯著撞過單梢炮砸來的石塊,鐘燮蹲身躲過去。后邊被砸中的斷壁轟然坍塌,這威力駭人,本是用來攻城的重器。
“退兵!”周璞趴在臺沿,怒道:“打不了了!前行軍沒有后指揮,是要死人的!”
鐘燮胸口起伏劇烈,他啐罵一聲,就要下令。可來不及,海夷下設的鐵蒺藜絆住了前行軍的回程,這令下來前方已經(jīng)收不到了。兩側(cè)唐突突進,原本設想的包抄根本聯(lián)不上口,反倒被對方掐斷中線,重擊砸頭。早有防備的磚檑從墻壘上砸捶下來,撞在人肩頭上,能砸斷骨頭。
“退……”周璞聽見尖嚎聲,在碎石飛擊中跑前幾步,瘋了般呼喊:“巷口軍退出來!不要前援!不要前——”
破巷下陡然驚爆炸聲,廢墟再塌,眨眼就埋掉了一半準備從廢民巷支援前行軍!
大雨,砸在骨頭上。
周璞抱頭,痛苦地蹲下身。鐘燮望見那爆起的炸聲里,塌砸飛濺的殘肢,他猛地退一步,眼里酸疼。
海夷早有防備,這場突襲更像是送上門的宰割。這一投,送進去的青平軍足足有近萬人。
尖銳的哨聲沖天,這是海夷要突出墻壘趁勢進攻。戰(zhàn)場還沒有打開,戰(zhàn)斗仍然要繼續(xù)。前行的青平軍半數(shù)盡喪,刀還沒能拔出,人就死在重器下。
疾雨傾瀉,雷鳴轟天。
血從坍塌的廢墟里淌出來,黏稠鮮明的淌進泥溝。
鐘燮胸口錐疼,他揮手道,“后備軍,防——”
后邊忽然響起“咔嚓”聲。
緊跟著鋼鍛箭頭鳴破大雨,寒光閃爍,突穿雨珠,直直釘進墻壘上海夷的腦門!
“前行?!?/p>
年輕人聲音很平靜,手臂穩(wěn)抬,強弩橫架,弩機內(nèi)鉤牙清脆地掛換鋼箭,轉(zhuǎn)瞬之間,鋼箭再突。
時御單眼對望山,睫前雨珠滑滴下去,他眨也不眨。估算著射程,不斷調(diào)整射擊,食指下懸刀扳動節(jié)奏十分規(guī)律。
后備軍前壓陣的是時御帶來的人,這些往?;煸诖洗直蔁o賴的蒙館貨夫們,一旦架起強弩,每一個都訓練有序。
這就是蒙辰壓箱底的寶貝。
時御經(jīng)過鐘燮時沒有移開他緊盯前面的目光,鋼箭還有余存,他在“咔嚓”密集中精準地釘穿別人腦袋,同時非常漠然的問鐘燮。
“先生在哪里?!?/p>
作者有話要說:
內(nèi)應……(¬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