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清晨七點半，陸飛虎停車，帶耿小杰下車，在一個小店里吃了早飯。

普洱茶，米線。

耿小杰睡眼惺忪，睡得頭發(fā)亂糟糟，稻草人一樣坐在小板凳邊，米線端上來的時候瞬間兩眼發(fā)綠光，真是被餓狠了。

“慢點?！标戯w虎道：“別燙著！”

耿小杰狼吞虎咽地吃，陸飛虎又加了煎蛋，吃得耿小杰快要撐死，兩人吃飽以后耿小杰才滿足地爬上車后座去繼續(xù)睡。

陸飛虎繼續(xù)開車，當天中午回到兵營便去處理公務(wù)，留下一句：“我?guī)湍阏埣倭?，下午回宿舍去睡會?！北闶裁匆矝]說，把耿小杰扔在宿舍樓外，走了。

耿小杰回宿舍換了工作服，現(xiàn)在睡晚上多半睡不著，于是又回工房去工作了。

一連幾天，再在食堂內(nèi)碰上陸飛虎時，對方只點頭打個招呼便繼續(xù)看報紙，偶爾會看耿小杰的飯盒里的菜，掏卡給耿小杰添點吃的。

陸飛虎沒有再提那天的事，就像一切都沒發(fā)生過。

一周后胡博士回來了。

胡博士聽了回報，看完資料，第一件事是打電話去軍區(qū)破口大罵，緊接著集團軍兵營派車過來，把胡博士接過去。

回來以后，胡博士再次撥通軍區(qū)的電話，接著罵。

這次耿小杰算是領(lǐng)教到胡博士的威力了，打電話那會工房長的本事真不是蓋的，就差拿個擴音器中轉(zhuǎn)，直接對著電話聽筒吼了。

“老師……”耿小杰道：“后果很嚴重嗎。”

胡博士掛了電話，坐著直喘，年紀大了，心臟頗有點不堪重負，而后道：“你做的很好，耿小杰，老師很承你的情?！?/p>

耿小杰心想對方可千萬別把自己關(guān)于評職稱署名的謊話也一起爆出來才好。

胡博士從抽屜里取出一條中華煙，整條扔給耿小杰，又道：“媽的，有人亂動炸彈，林中校的外甥被炸斷了腿。要追究責任，這次全是集團軍那群自以為是的技術(shù)人員闖的禍，剛好我不在，就想讓飛虎背黑鍋，多虧你了。唉，受傷的都是孩子，年紀輕輕的……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耿小杰看著那條中華，又想要又不敢拿，胡博士道：“給你的你就收著，現(xiàn)在沒事了?！?/p>

耿小杰心花怒放，問：“飛虎哥也沒事嗎？”

胡博士終于正眼看耿小杰，點頭道：“本來就不關(guān)咱們的事，有人會去收拾姓王的，回去吧，放心?！?/p>

耿小杰吁了口氣，頭頂冒著粉紅泡泡，轉(zhuǎn)身要走，胡博士又道：“好好干，認真學，耿小杰，我很欣賞你，你是個腳踏實地的學生，平時可以和陸飛虎多搞好關(guān)系，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p>

耿小杰沒聽懂，若換了個人，肯定明白胡博士的意思是：和兵營負責人搞好關(guān)系，以后提升耿小杰的職位，讓他去和陸飛虎直接打交道，可以減輕不少工房與軍方的溝通阻力。

然而耿小杰這人談起理論，學術(shù)，設(shè)計俱是口才無礙，一碰到人情世故就犯迷糊，聽不懂的話光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把中華煙塞進挎包里，一有好東西就想拿去送給陸飛虎，于是去食堂找陸飛虎獻寶了。

今天沒在食堂碰上陸飛虎。

吃過午飯，耿小杰雙手揣在兜里，走過操場，在野戰(zhàn)訓練場外，上百個兵身穿深綠色野戰(zhàn)服在負重訓練。

陸飛虎領(lǐng)頭，在操場上跑了三圈，他帶的人不多，動作卻十分齊整，有紀律有規(guī)劃。肩上都有徽標——是一只展翅欲飛的雄鷹。

耿小杰想起白上校說過，他們從前的部隊叫西南獵鷹，很帥氣的名字。

陸飛虎轉(zhuǎn)身停下，吹響哨子，兵們卸下重物，負手于背，整齊排開，陸飛虎喝道：“預(yù)備——”

士兵們兩兩轉(zhuǎn)身，各自預(yù)備。

陸飛虎：“分解動作！一！”

隊員出拳，格斗手勢。

耿小杰明白了，這應(yīng)該是一隊送來秋季特訓的兵。

陸飛虎負手巡過整個隊伍，面容冷漠，檢查他們的格斗分解動作，走到隊伍中間時倏然起腳，一腳踹向其中姿勢不標準的特種兵膝彎，踹得他一個踉蹌。

耿小杰聚精會神地看著，發(fā)現(xiàn)陸飛虎沒有對普通新兵那么野蠻，這些特種兵的素質(zhì)也很高，遠非新兵可比，一個個嚴肅認真。

陸飛虎檢查完一套徒手格斗拳勢，說了幾句什么，耿小杰聽不清楚，忽然就興起一個大膽的念頭，掏出手機，對準遠處的陸飛虎。

手機在封閉式兵營是不允許使用的，但耿小杰一直把它當鬧鐘用，偶爾也能拿來看電子書，中央工房里不乏通訊設(shè)計人才，三不五時會搞點小改裝，耿小杰的手機便是改裝過攝像頭的。

他按了一個按鈕，攝像頭旋轉(zhuǎn)，推近視野，哢嚓一聲，給遠處的陸飛虎清晰拍了個特寫。

陸飛虎轉(zhuǎn)過頭，朝操場邊吹哨。

耿小杰馬上把手機收起來。

陸飛虎招手示意他過去。

耿小杰跑上看臺，躍下操場，莫名其妙的看著陸飛虎。

“包放在一邊?！标戯w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