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丞相會知道仙鶴肉質(zhì)鮮美???還回味無窮啊!不對吧,他這明明是吃過的架勢吧!
皇帝氣得顫巍巍地伸出手去,指著她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真的要嘔血了。
還用說嗎?那仙鶴絕對是死在了丞相手上,還嫁禍給了武陵王,回頭再讓手下人參武陵王一本。
混賬,想他死是吧,居然把他的仙鶴給吃了!
皇帝怒道:“武陵王名中帶之字,分明是天師道弟子,如何會做出殺鶴之舉,朕看那仙鶴分明是被哪個無法無天的豎子給煮了吃了!”
大晉人在名尾取“之”字的,一般都信奉天師道。衛(wèi)屹之信不信大家不知道,但他的父輩是信的,大約是受了他們表親王家的影響,那可是天師道的追捧者。而仙鶴是道門仙禽,殺鶴乃是道門大忌。
謝殊非常配合地做出驚慌之色,表示驚覺失了言,再回歸淡定,眼觀鼻鼻觀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雖然怒,但也不能把她怎么樣,接連諷刺了幾句后怒氣沖沖地宣布退朝,拂袖直朝壽安宮而去,要去跟太后說一說丞相的混賬事。
史官也很忙,他要趕緊回去記一筆:當(dāng)朝丞相謝殊出身低微、行為粗鄙,竟做出焚琴煮鶴之舉,太震撼了!??!
樂庵心里卻是七上八下,丞相句句話藏玄機(jī),看似向著他卻是在偏幫武陵王,可這倆人不是針鋒相對的嗎?
他悄悄去看謝殊,不想一抬頭正好撞上她的雙眼,那一雙眸子幽沉如深潭,凜冽如寒泉,頓時叫他背上驚出一層冷汗來。
下了朝后,謝殊一路都不高興,弄得宮道上經(jīng)過的小宮女都不敢向往常那樣對她示好了。
官員們都以為她是因?yàn)樽约鹤龅某笫卤换实郯l(fā)現(xiàn)了而郁悶,個個看她的眼神都帶了點(diǎn)兒異樣,但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能早早離開,離她遠(yuǎn)點(diǎn)兒。
當(dāng)晚亥時,有兩人披星戴月乘著馬快速從城東青溪而來,拐入烏衣巷后,在丞相府側(cè)門停下,下馬上前敲了敲門。
有小廝來應(yīng)門,卻見是兩名姿容秀偉的男子,為首一人容貌尤為奪目,身披披風(fēng),從袖中取出一枚權(quán)杖來。
丞相府的小廝豈會眼拙,連忙要行禮:“參見……”
“免了,帶本王去見你們丞相?!?/p>
“是?!?/p>
謝殊正伏案搞排查,和樂庵有關(guān)的人全都順著藤一個個摸過去,但她位置所限,能查到的也有限,待有了頭緒,還是要交給其他人去做。
房門被輕輕推開,沐白進(jìn)來低聲道:“公子,武陵王來了?!?/p>
“去去去,公子我忙著呢,別亂開玩笑。”謝殊頭都沒抬一下。
眼前投下一塊陰影,謝殊只能停了筆,抬頭一看,楞了楞:“居然是真的啊?!?/p>
衛(wèi)屹之微微一笑:“打擾謝相了?!?/p>
“哪里哪里,沐白,看座。”
沐白在書案前置了席墊,然后以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tài)關(guān)門出去了。
衛(wèi)屹之在她對面跪坐下來,朝身后的人道:“苻玄,還不來謝恩?!?/p>
苻玄一身勁裝胡服,不茍言笑,聞言二話不說上前一步,一掀衣擺跪倒在地,行了十足的大禮:“多謝丞相救命之恩?!?/p>
謝殊訝異:“咦,這話從何說起啊?”
苻玄以頭點(diǎn)地道:“在下的確出身秦國皇室,父親苻楊原為秦國尚書令、幷州牧,乃秦皇再從子,后追隨秦皇幼弟趙公苻單謀反,被丞相安珩識破斬殺,血洗滿門,只有我一人出逃成功,混入晉國軍營,蒙郡王大恩,改名為玄,收在左右。只因我當(dāng)初執(zhí)意不肯改掉姓氏,險些給郡王帶來禍患,今日承蒙丞相仗義相救,恩同再造,沒齒難忘?!闭f完又是三拜。
謝殊聽完頗為感慨:“原來如此……罷了,你從今日起還是忘卻以前的身份,只記著自己是我大晉軍士也就沒事了。”
衛(wèi)屹之在旁道:“還有獵殺仙鶴一事,這次本王真是欠了謝相一筆大人情了?!?/p>
謝殊笑得很親切:“舉手之勞而已,武陵王也是含冤蒙屈,本相豈能坐視不理呢?”
“可是毀了謝相清譽(yù)啊,唉……”殺鶴是太過掉份兒的事,只有粗俗的人才會做,所以衛(wèi)屹之才會這么說。他似極其自責(zé),而后正色道:“謝相深明大義,如蒙不棄,本王今后必以兄弟之禮待之。”
謝殊頗為驚喜,本來是想幫他一把免得叫有心人得逞,沒想到還有此收獲,立即道:“是武陵王不嫌棄才是?!?/p>
衛(wèi)屹之道:“此時不在人前,賢弟切莫客氣,可直呼我仲卿。”
“如此甚好,仲卿私下也可喚我小字如意?!?/p>
衛(wèi)屹之笑道:“漢高祖有寵兒就名喚如意,看來外界傳聞不可靠,你在謝家明明是個受寵的?!?/p>
謝殊扯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認(rèn),但其實(shí)這個小名是她母親取的,跟謝家一點(diǎn)關(guān)系也沒有。
“對了,會稽之行……”衛(wèi)屹之稍稍拖長尾聲,眼中滿是笑意:“我此時答應(yīng),可還算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