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臣道:“還沒睡?”
聞川將襯衫扣子扣好了,微微挽起袖口,側(cè)身讓他進門:“正準備睡,不過估計睡不著。來得正好,一起喝吧?!?/p>
項臣有些意外,邊進門邊道:“你還會喝酒?”
“瞧不起誰呢?”聞川瞥了他一眼。
項臣笑起來,他笑起來的時候特別英俊,帶著一種不知愁苦滋味的感覺,格外陽光明媚。也可能是從不將任何煩惱放進心里,特別自信和強大,所以才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也能笑出來。
他找了兩個酒杯,和聞川碰杯喝酒。
他轉(zhuǎn)著手里的酒杯看著聞川:“咱們也算有緣了?!?/p>
聞川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項臣道:“你看看,你真是一點不可愛,有什么話就直說,別總是哼來哼去的。我剛找到你的時候,你不就很坦率……”
聞川嗆咳了一下,臉上有些尷尬,抬眼瞪他:“閉嘴!”
項臣笑起來:“那時候你挺可愛的?!?/p>
聞川脖頸都紅了。
項臣饒有趣味地看他:“你們搞科研的O,一般什么時候才結(jié)婚?。俊?/p>
聞川盯著手里的酒杯:“關(guān)你什么事?”
“我就是好奇,”項臣道,“聽我爸說,研究所里的O都靠抑制劑過活,久而久之性格都扭曲了。那東西用多了其實不好……”
聞川深吸口氣,被這人一打岔,那點感激和復雜的情緒登時煙消云散了,放下酒杯送客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時候結(jié)婚,但對像肯定不是你?!?/p>
項臣揚眉:“話不要說得太早……”
聞川起身,扯著項臣的胳膊將他往外推:“晚安!”
“哎,你等等,”項臣失笑,“開個玩笑也不行?好了好了,我自己走,你別推!”
項臣扒著門框,嘴角笑容微斂,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下看著他,說:“別多想了,早點睡吧,晚安。”
聞川一愣。
項臣給他拋了個飛吻,一口悶了手里的酒,又想起什么似地撓了撓脖子,道:“以前的事,我跟你道個歉,是我不對?!?/p>
聞川眼神復雜,瞅著項臣,仿佛對方臉上開出了花。
項臣勾著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轉(zhuǎn)身走了。
這一夜,聞川做了個夢。
夢里他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彼時項臣也很年輕,面容青澀英俊帶著不知天高地厚的自負,囂張地道:“喂,我喜歡你。”
聞川在夢里感覺到心臟快速跳動,幾乎要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了。他捏著書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遲疑片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身后傳來哄笑聲。
項臣“嘖”了一聲,濃黑的眉頭挑起,自言自語:“操,我這樣的也不行?”
聞川:“?”
聞川轉(zhuǎn)頭去看,幾個A和學校里比較張揚的B圍了過來,有人攀著項臣的肩膀,笑道:“我說什么來著?冷面美人不會答應(yīng)的,來來,輸了的給錢??!”
項臣從兜里掏出錢來,滿臉不爽地道:“再給我一點時間??!”
聞川急速跳動的心臟慢慢地冷卻下來,迅速結(jié)冰,他看著一臉不耐的項臣,年輕人應(yīng)該剛從球場回來,好聞的荷爾蒙像只小鉤子,鉤得聞川心里癢酥酥的。
聞川從兜里掏出阻隔劑,朝著項臣狠命噴完了一整瓶。
項臣被嗆得連連咳嗽,聞川轉(zhuǎn)身走了,還能聽見背后的哄笑聲。
少年時代的夢境變得有些光怪陸離,偶爾蹦出幾只喪尸,在他們上課的時候灑了漫天試卷,項臣抱著一顆籃球,像打保齡球一樣將喪尸排排擊倒。
項臣一會兒跟自己靠得很近,一會兒又離得很遠,他琢磨不透那人在想什么,看見他幫其他小O搬書提水壺,十分殷勤,心里便生出幾分不屑來。
然后畫面一跳,變成了他大哥聞夏。
聞夏在烈火里咳嗽,腳下都是血,他被一只喪尸咬了,艱難地拖著斷腿往前爬。
他渾身的經(jīng)脈凸起,皮膚變得灰白,他朝自己伸出手,但自己站在火海外毫無辦法。
他大叫:“哥??!”
聞夏不知說了什么,隨后腦袋扭了個一百八十度,發(fā)出了清晰的骨骼扭曲的聲音。
項臣握著消防斧,一斧頭過去,將他大哥的腦袋砍下來了。
“啊——!”聞川一頭冷汗,猛地坐了起來。
天光大亮,書房里很安靜,聽到動靜陶非打開了門:“怎么了?”
聞川急促呼吸,眼神還沒聚焦,顯出幾分茫然來。
羅子淞也過來了,道:“做惡夢了?”
聞川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揪緊了被子,片刻后魂魄緩慢歸位,慘白的臉色恢復了一點紅潤。
“嗯。”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抹了把滿是冷汗的額頭。
項臣在外頭道:“吃飯了,吃完飯準備出發(fā)?!?/p>
陶非轉(zhuǎn)身幫忙去了。
羅子淞看著聞川:“還好嗎?我給你倒杯水?”
聞川嗓音有些干?。骸爸x謝?!?/p>
羅子淞轉(zhuǎn)身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又走過來小聲道:“你阻隔劑還夠嗎?身上有抑制劑嗎?”
聞川打算洗個澡換身衣服,聽他這么說反應(yīng)過來,扯著自己的衣領(lǐng)聞了聞,道:“東西都夠,我一會兒就用?!?/p>
羅子淞顯出幾分擔心:“你身體還好嗎?那個……冒昧地問一句,你有過伴侶嗎?”
聞川心里一沉,搖頭:“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