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

“當(dāng)然是參與計劃的人！”顏桓道，“那些一開始就被淘汰的低等基因！沒有價值的存在！還有那些基因?qū)＜?，軍方的搜救隊！都白死了！?/p>

“如果不是你，他們根本不用死?！甭劥ǔ林樀?。

“那他們呢？如果不是他們同意，我能做到嗎？”顏桓嗤笑，指著艙門里的人，“不是他們資助，不是高層同意，我一個搞研究的，能做到這個地步嗎？”

“滴滴。”

聯(lián)絡(luò)器響了兩聲，羅子淞的聯(lián)絡(luò)器發(fā)出低電預(yù)警，自動關(guān)閉了錄像。

不過聞川等人要的證據(jù)，已經(jīng)全部都拿到手了。

當(dāng)年軍方開會的會議視頻，其余參會資料，簽到資料，F(xiàn)城新身份系統(tǒng)建立時間，規(guī)劃圖等等，都是證據(jù)，加上顏桓的口供，全都齊了。

再接下來的事，就不需要錄像了。

不過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

被扯斷了營養(yǎng)液的幾個艙門里，知名富商和幾個高層的人蘇醒了過來。

他們愣愣地看著圍在旁邊的人群，其中有幾頭野獸，頓時大喜：“成功了？”

項臣湊近，呲出獠牙，猙獰一笑：“醒了？做了個好夢嗎？”

幾人：“……”

幾人瞬間意識到不對，立刻要起身，卻被撲上來的野獸們按了回去。

利齒咬穿了他們的肌膚，幾人慘叫，隨即一眼看到顏桓和三位將軍，怒吼：“愣著做什么！幫忙?。　?/p>

那三位將軍戰(zhàn)戰(zhàn)兢兢，滿頭冷汗，他們正想辦法救出還在艙門里的自己的家人，艱難道：“這是個陰謀，我們上當(dāng)了，基因進(jìn)化是個騙局……”

“你在胡說什么！先拉開這群東西！”

“得趕緊出來，得趕緊……”沒人顧及他們，將軍們已經(jīng)慌不擇路。

整層樓連通的房間里都是密密麻麻的轉(zhuǎn)化機(jī)，昏暗的燈光下，三位將軍睜大了眼睛飛快地尋找自己的家人。

他們不斷從滿地凌亂的線路中踩過，剛醒來的幾人完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富商連滾帶爬地跑出來，因為睡太久一時站不住跌倒在地，艱難爬動。

他恐懼地大喊：“別殺我！你們要什么都行！我有錢！有錢！”

“你們看看我是誰！我可以分公司給你們！分股權(quán)！我還有很多套房子！我還有一個海島的歸屬權(quán)！都給你們！別殺我！”

項臣蹲坐在不遠(yuǎn)處，看著一群獸人折磨富商，眾人所有的憤怒，被欺騙背叛的嗜殺欲都洶涌而出，項臣晃了晃尾巴，冷冷道：“錢？錢是現(xiàn)在最沒有用的東西。”

其他的獸人則去抓那三位將軍，混亂中，不斷有營養(yǎng)液的管子被拔斷，液體淌滿了房間，不斷有人從艙門里醒來，然后陷入驚恐中。

憤怒地喊聲，野獸的嘶吼，驚恐的尖叫，合奏成了末世里諷刺命運的交響樂，它在眾人生命中的卑劣、狹隘、自私、暴虐里來回彈奏，譜寫出絕望的旋律，令死神和命運女神喝彩連連，最終由顏桓握住了命運幕簾的繩索，所有人都轉(zhuǎn)頭看他。

這場大戲，終是要落幕了。

顏桓在混亂里神情恍惚，被擠到了操控臺邊。

聞川正堵著一邊的耳朵，同祁十一交代他需要平曦的哪些數(shù)據(jù)做改良分析用，不過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顏桓的手就摸上了操控按鈕。

他向上推起開關(guān)，綠燈亮起，聞川忙要去拍下緊急關(guān)閉按鈕，卻已經(jīng)遲了。

“都撤！”聞川瞳孔驟縮，忙道，“項臣！”

項臣飛快地沖了過來，一爪掀翻了顏桓，顏桓撞在墻上，胸口的血跡染得更深了些。

“呼……”他執(zhí)拗地說，“我成功了，他們就是最好的見證者。我的成果沒有任何問題，你們不能否定我的研究，別想抹消我的成果！”

“人類必須進(jìn)化，你們看不到那個未來，你們的無知徹底毀了它！”

顏桓的繃帶被蹭開了，露出了里面猙獰的傷口。

那是一道很長的抓傷，項臣一看就知道，應(yīng)該是在他剛轉(zhuǎn)化后，意識不清的情況下干的，這么重的傷，以顏桓這么大的年紀(jì)，原本就很難撐過去了。

他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看著聞川：“你懷孕了，我的方向沒有錯。你的孩子會非常強(qiáng)大，你要好好培養(yǎng)他，研究他，他是人類未來發(fā)展的核心試驗品……”

“我的孩子不是試驗品。”聞川坐在狼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顏桓，“無論他是聰明還是普通，是平凡還是偉大，他只是我的孩子而已。我會尊重他的所有意愿，讓他開心健康地渡過一生，他一輩子也不會知道你的這些惡臭計劃，也永遠(yuǎn)不用知道自己是怎么來的?！?/p>

“不行！”顏桓登時瘋狂起來，“他是寶藏！是寶藏！你不能埋沒他！你不能！你得告訴他，是因為我，是因為我才有了他！他是人類的希望！他有必須負(fù)擔(dān)的責(zé)任！”

“你休想?！甭劥ㄝp飄飄地打斷了他。

顏桓掙扎著要起身，聞川突然憐憫地道：“知道你為什么會失敗嗎？”

顏桓氣得臉色紫漲：“我沒有……”

“因為天賦這種東西，你學(xué)不來。”聞川打斷他，隨意道。

項臣笑出了聲，聞川捏了捏那大大的耳朵，他再不顧身后人憤怒地喊聲，任由黑狼馱著他往門外跑去，一邊招呼道：“羅哥！走了！”

他一邊招呼自己人，一邊讓黑狼迅速出了門往安全出口跑，羅子淞和其他人緊隨其后，而房間里，小小的電力格子被充滿，迅速灌入了所有的轉(zhuǎn)化機(jī)里。

剛醒來的人們驚恐地想出來，還在沉睡的人們無知無覺，面容安詳。

獸人們察覺不對也往外跑，三位將軍滿身大汗地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卻來不及拖他們出來。

“不——！”

“停止——！”

“顏桓你這個瘋子！”

咆哮聲和電流聲充滿了內(nèi)室，一位將軍剛強(qiáng)行打開了門鎖，要將里面的孩子抱出來，就聽操作臺上“滴”地一聲。

他僵硬地一頓，所有的轉(zhuǎn)化機(jī)同時充滿了電，釋放出了巨大的電流。

那一瞬間，將軍被電擊打飛了出去，徹底昏死，而轉(zhuǎn)化機(jī)里的人們猛然從美夢中醒來，跌入了真正的煉獄里。

“啊——?。。　?/p>

“啊啊啊啊啊?。。　?/p>

“好痛啊啊?。　?/p>

“放我出去?。?！”

拍打聲，撞擊聲，慘叫聲不絕于耳。

巨大的電力使得線路火花四射，隨即某一條線路悄悄地燃了起來。

艙內(nèi)，無論你是什么職位，有什么權(quán)利，是否受人愛戴和尊敬，此刻都像是早早被釘進(jìn)了棺材里，再無翻身之力。

他們大多轉(zhuǎn)化失敗，很快死亡，剩下的轉(zhuǎn)化到一半沒能撐過去，只有極少部分成功轉(zhuǎn)化的，卻因為電路燃燒故障，被鎖在門內(nèi)出不去。

這轉(zhuǎn)化的寥寥幾人，意識不清，嚴(yán)重失控，無法交流。沒有轉(zhuǎn)化劑，他們?nèi)缫矮F般在艙內(nèi)掙扎，連如何開門都想不起來，巨大的力道將艙門打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鼓包，剩余的兩位將軍癱坐在地上，親眼看到自己的家人慘叫死去，徹底崩潰。

大火彌漫，隨即發(fā)生了爆炸，顏桓從房間里爬了出來，身下都是血跡，喃喃：“我沒有失敗?！?/p>

“那是人類的寶藏，你不能讓他像普通人一樣生活，你回來！”

“顏笙？顏笙去哪兒了？！”

“書玉，書玉？！”

“我沒有失敗，我還有辦法！你們回來！”

顏桓咬牙，雙目赤紅，他正爬到樓梯口，腳卻突然被人踩住了。

對方?jīng)]有客氣，直接踩斷了他的腳踝，他慘叫著轉(zhuǎn)頭，看見了從火里逃出來的兩位將軍。

那二人舉起手里的槍，冷冷地看著他。

“瘋子。”一人滿臉黑灰，狼狽不堪，眼神絕望。

“下地獄去吧。”另一人身上燒得破爛，臉側(cè)也被嚴(yán)重?zé)齻?，看起來猙獰可怖。

顏桓睜大了眼睛，剛說了一個“不”字，槍聲響起。

他悶哼出聲，仰躺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頭頂?shù)奶旎ò濉?/p>

那二人沒有直接要他的命，足足開了七八槍，打在他的肩膀、手臂、大腿、腰側(cè)等地方，顏桓像條泥鰍，在地上彈動抽搐，隨即被打中胸口，嘴里溢出血來。

“咯咯……”他不停顫動，仿佛一臺壞了的機(jī)器，滿眼不甘地瞪著面前的人。

他沒有失敗，沒有，他應(yīng)該被歷史永遠(yuǎn)銘記在冊，別想搶走他的成就，別想！

砰——

最后一槍，打中他的額頭。

顏桓瞪大一雙眼睛，徹底僵硬不動后，這二人卻沒放過他，直到把槍里的所有子彈打空，顏桓成了一個馬蜂窩，二人這才停了手。

自以為功成名就的瘋子，帶著無盡的不甘死成了一灘爛泥。遠(yuǎn)處的白塔轟然倒塌，C區(qū)內(nèi)，刻有他雕像的石柱分崩離析，滿地的殘垣斷壁，他那張被刻畫得似神一般的面龐，從中間豎直劈下，裂成幾瓣，那原本顯得平和憐憫的嘴角因為斷成了幾節(jié)而耷拉著，成了一副喪氣的模樣，被淹沒在了瓢潑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