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此地的公寓樓位置不算偏僻，整個小區(qū)分了幾個區(qū)域，往前是三層樓的小洋房帶地下室，往后是最高20樓的小公寓，面積普遍不大，樓與樓之間的距離很遠，綠化也很不錯，從高樓上往下看，能看到三層樓的小洋房一棟挨著一棟，旁邊則緊鄰著車庫。

從項臣他們的位置看出去，正好能看到顏笙一家住的洋房，項臣收回視線，雨幕為天地間披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羽衣，冷風刮進窗戶，項臣將外放的信息素一收，令人窒息的威壓感漸漸被風吹散了，獸人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在角落，怔怔看著一個Omega目不斜視地和他們擦肩而過，又被黑狼護在了身后。

來打架還帶著Omega？這是什么操作？

獸人們面面相覷，一時欲言又止，表情復(fù)雜，項臣幾人踹門而入，灰熊擋在前頭——他厚實的皮毛能硬抗子彈，只要不是傷在致命處就沒什么關(guān)系。

門后早已準備好的人抬槍射擊，同時有鬣狗沖出，咬上灰熊的后腿撕扯。

灰熊一聲咆哮，震耳欲聾，將鬣狗從身上扯開，一爪抬起擋在身前，沖進去頂翻了開槍的人。

黑狼和其他人緊隨其后，三兩下將人群制住，外面的獸人們一看形勢已敗，猶豫片刻沖上來幫忙一起制服了屋內(nèi)的人。

客廳里，坐著三個穿著筆挺制服，套著風衣的人，他們兩鬢斑白，面上滿是皺紋，眼皮子耷拉著，滄桑又疲憊地看著眾人。

從肩章上的紫色六芒星能看出來，他們是為數(shù)不多的幾位將軍之一，位高權(quán)重，平日是普通人不敢多想，也無法接觸到的存在。

而此時，這三人就坐在客廳里，雙手放在膝蓋上，背脊筆直，一臉威嚴，上位者的氣質(zhì)暴露無遺，他們看著項臣幾人的眼里露出了幾分鄙夷之色。

灰熊道：“你們已經(jīng)敗了，大部分人已經(jīng)投降，請三位配合調(diào)查，我們會全程進行視頻記錄……”

灰熊的話沒說完，其中一人叫出了他的名字：“羅子淞?！?/p>

被點到名字的灰熊一愣，那人又道：“B城警察學(xué)院畢業(yè)生，在校成績優(yōu)異，射擊、搏擊、刑事偵查常年位居年級第一，為人正直坦誠，連續(xù)榮獲四屆‘優(yōu)秀學(xué)員’，在校期間任學(xué)生會風紀部部長，后轉(zhuǎn)為學(xué)生會財務(wù)部長，揭露校方高層貪污，配合警方調(diào)查搜集證據(jù)，畢業(yè)時因此榮獲年度最佳學(xué)員，年度最佳畢業(yè)生，年度模范畢業(yè)生，B城十佳優(yōu)秀青年?！?/p>

灰熊眼里的情緒很深，定定地看著說話人：“我自己的事，我比你更清楚?！?/p>

說話人搖頭，緩緩道：“你成績雖好，卻不太會說話，做人過于剛直，反而得罪了不少人。實習(xí)期間你處處碰壁，目標本是市局重案刑偵科，卻被調(diào)去了基層夜間巡邏崗，實習(xí)一年，沒有什么成績，無法接觸大案，整日睡眠不足，被家長里短吵得頭暈?zāi)垦?。?/p>

“要去市局，都得從一線做起?！被倚艿?，“我從未因此不滿過，請不要擅自揣摩我的心思?！?/p>

“年輕人，你不懂，每年考核數(shù)量不少，憑你怎么進市局？”對方道，“我的學(xué)生向我提起過你，他是你的老師，也是市局的顧問，我欣賞你，所以才在兩年后將你破例調(diào)入市局。這些事你并不知道，我們也沒打算讓你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需要知道自己努力過就行，其他的事，有我們這些老頭子去安排?？涩F(xiàn)在你看看……”

那人攤手，眼神里都是痛惜：“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正確的事。”羅子淞不知自己當初的仕途居然還有這么一段內(nèi)情，一時心情復(fù)雜。他不喜欠別人的情，尤其這個情還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迫欠下，如今倒覺得有些惡心了。

“我原本想好好培養(yǎng)你，”那人道，“你雖過于剛直，但還算聰明，實力也很強，未來只要聽我們的話，仕途必然順暢。你要知道，為人剛直不順人情，有我們扶持你才能更上一步?！?/p>

至于扶持起來要做什么，這人卻是沒有細說，但羅子淞也并非猜不到。

他聽得發(fā)笑，回頭看了項臣一眼，黑狼顯然沒注意他們在說什么，正四處查看其他房間。

那將軍見灰熊半點不領(lǐng)情，頓時怒道：“是我們培養(yǎng)了你！你要知恩圖報！”

“你可能有什么誤會。”聞川聽得無語，懟道，“是他父母養(yǎng)育了他，是學(xué)校培養(yǎng)了他，是他自己努力學(xué)習(xí)，始終堅持自我，才有了現(xiàn)在的他。跟你們沒關(guān)系，別亂朝自己臉上貼金?！?/p>

那人一轉(zhuǎn)頭，張口就來：“聞川……”

聞川笑著擺手，打斷了對方想繼續(xù)背他履歷的想法。這一刻，他竟是對這三位將軍很是失望——也許失去了軍隊的保護，失去了權(quán)利的倚仗，也不過是普通的風燭殘年的老頭子罷了。

“我沒受過你們的恩惠，也不用你們教導(dǎo)，我聰明能干是天生的，你們羨慕不來。你與其在這兒背別人的履歷，不如配合一些，說吧，顏桓在哪兒？其他人呢？”

三人見感情牌打不動，左右都被圍堵了，終于沉默下來。

一人道：“你們到底想要什么？我們可以商量?！?/p>

“沒得商量?！甭劥ǖ溃敖怀鲱伝负推渌邔?，配合調(diào)查真相，讓所有人知道你們做了什么，然后……去贖罪?！?/p>

“贖什么罪？你們都進化了，都變強了，難道不是好事？”這三個將軍年紀大了，早年也是戰(zhàn)火里出身，說話沒那么多顧及，音量一高起來就像跟人在菜場里吵架，在憤怒和難堪下威嚴盡失。

常年在外打仗的人，本就不屑在語言技巧上費心思，項坤也是如此，但說話總歸比他們來得好聽一些。

“你們這是放下碗罵娘！好處都被你們占盡了！你們現(xiàn)在要奪權(quán)——”

其余獸人遲疑地看向項臣幾人，畢竟他們都是軍校出身，對這幾位將軍有下意識的敬畏和崇拜。

聞川打斷他，挑眉道：“基因淘汰，幾位知道嗎？”

將軍們一愣：“什么東西？”

“被人騙得團團轉(zhuǎn)，卻還以為自己手握大權(quán)，將命運抓在自己手里？”聞川不客氣地冷嘲，“你笑別人愚蠢，那顏桓笑你蠢的時候，你知道嗎？”

“你胡說八道什么！”

“顏桓的試驗最后一步是基因淘汰。”聞川勾唇，這一刻他的神態(tài)倒是跟聞夏看起來很相似了，“就算你手握重權(quán)，有再多的錢，再好的人脈，跟你的基因也沒有半分關(guān)系?！?/p>

眾人一時都愣住了，其他獸人也面面相覷。

“母體會淘汰掉不夠資格的基因，幾位將軍基因當然不差，但又能幸運地活下幾人呢？這是一場賭局，牌面是你們的命，聽懂了嗎？”

幾人顯然是第一次聽說這事，聯(lián)系之前他們要顏桓拿出獸人轉(zhuǎn)變的數(shù)據(jù)，顏桓推三阻四，后來才拿來了100%成功的數(shù)據(jù)，他們也才終于放心。但在那之前……在那之前他們聽說過，白塔的轉(zhuǎn)化室里經(jīng)常抬出尸體。

他們不知道顏桓所謂的“優(yōu)勝劣汰”，他們只知道目標是要減少一部分人口，金字塔上層重新洗牌，一來減輕目前的生存壓力，二來各自手里的權(quán)利也能比以前多不少，也好為后代積累一些好的資源。

他們各自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卻哪知早就落進了別人的陷阱里。

可到了這時，他們是堅決不會相信的。

“當初說好了不讓顏桓一人主事！”一人狐疑地打量聞川，道，“我們還有一個試驗負責人，他們不可能都瞞著我們！”

項臣敏銳瞇眼：“還有一個？誰？”

“楊湛。”那將軍道，“他主管生育，這事關(guān)人類未來的生存，怎么可能不告訴我們？就算顏桓有其他企圖，他怎么會跟顏桓一伙？！”

另一將軍也道：“白塔的Omega無法懷孕，顏桓拿不出辦法，還得靠楊湛！楊湛如果一早就知道后果，怎么可能允許這種事發(fā)生？！人類沒有孩子，就沒有未來！”

無法生育這件事，其他獸人第一次聽說，登時都驚了。

安靜在聯(lián)絡(luò)器里乍一聽到這個名字，瞬間懵了一下。

怪不得老師在F城，怪不得他身邊有那只襲擊了他們的黃金蟒，怪不得白塔并未監(jiān)控他，才讓他和羅哥順利藏在那里。怪不得他說他在白塔內(nèi)有眼線，查人十分簡單。

楊湛表現(xiàn)得太過無害，又積極主動地幫助他們，還……搜集了他們所有人的身體數(shù)據(jù)。

黃金蟒的事安靜當初問過，他當時還以為黃金蟒也是人，但那只是普通的蛇而已。

楊湛說過，人類進化后，獸化的模樣都是哺乳動物，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就不會有。譬如不會有翅膀，不會下蛋，再譬如不會有類似無腳的爬行動物或者水生動物。

楊湛說黃金蟒是他養(yǎng)的，后被顏桓帶走了，那時候安靜的全副注意力都在羅子淞身上，竟也沒多想，羅子淞則因為在轉(zhuǎn)化劑的副作用下經(jīng)常頭疼，兩人又急著尋找同伴，便也沒懷疑楊湛。

楊湛是個聰明的Alpha，他暴露出來的問題太少了，平時總睡不醒，睡醒了就在實驗室，他對生育問題最為重視，目標看起來跟他們完全是一致的，很難引起他人懷疑。

安靜忍不住握緊了拳頭，他小聲道：“不，我相信老師?！?/p>

灰熊瞇眼，有點擔心自家的小Beta會被影響，關(guān)于楊湛的事，找到顏桓后總有機會問，他當即轉(zhuǎn)移話題道：“顏桓呢？其他人呢？”

將軍們并不上當，只道：“拿出證據(jù)！”

“你們親自去試試，自然就知道了?！甭劥ㄒ恍?，“如果成功了，你們就能變強，也能變得更年輕，不是好事嗎？”

房間里一時沉默下來。

這三位將軍手下已經(jīng)沒人了，要單打獨斗從這里闖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已成定局，與其浪費時間在口舌之爭上，倒不如去驗證對方話里的真假。

其中一人遲疑片刻，道：“跟我來?！?/p>

他走進臥室，搬開了臥室里的床鋪，那后面居然還有一扇門——他們將隔壁的房間都打通了，整層樓的房間都被連在了一起。

隔壁光線昏暗，沒開燈，客廳和臥室里擺放著機器，正是白塔里的轉(zhuǎn)化機。

從客廳到臥室，密密麻麻的轉(zhuǎn)化機里睡著很多人，像是對外界的一切無知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