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梁崇收了心神,在書房工作了一會兒,聽見半掩著的門外頭,寧亦惟在喊他。
“梁崇梁崇梁崇?!睂幰辔┑穆曇粲蛇h及近。
梁崇抬起頭,沒站起來,專注地看著門口。
不多時,一只手按住了門框邊緣,寧亦惟探進頭來,說:“你在工作啊?!?/p>
寧亦惟手里拿著一塊毛巾,發(fā)尾滴下來的水把睡衣T恤的邊緣浸出了深色的浮水印。
他洗得太慢,渾身像被浴室的熱氣蒸透了一般 ,連抓著毛巾的指節(jié)都是粉的。
“什么事?”梁崇問他。
“哦,我自己吹不好頭發(fā),”寧亦惟不好意思地說,“想讓你幫我?!?/p>
梁崇點點頭,合上了電腦,站起來,陪寧亦惟去了客房的浴室。
浴室里的水汽已散得差不多了,梁崇給寧亦惟拿了一把椅子,讓寧亦惟坐在洗手臺前,打開了吹風機,伸出手去撥弄寧亦惟的頭發(fā)。
寧亦惟發(fā)質細軟,原本就不易吹干,再加上梁崇不熟練,吹了許久也只不過半干。寧亦惟很少享受這種待遇,像一個大爺一般靠著椅背,不停給梁崇提意見。
“風口有點近,”寧亦惟閉著眼睛,美滋滋地說,“似乎有點燙?!?/p>
梁崇默不作聲地拿遠了點,寧亦惟又說:“這么遠,吹不干的?!?/p>
梁崇忍無可忍,把吹風機關了,看著鏡子里那個得意洋洋的寧亦惟,冷冷地說:“閉嘴,給我坐直?!?/p>
寧亦惟的特權時間只持續(xù)三分鐘就宣告了結束。
他不情不愿地看了梁崇一眼,坐直了一小會兒,又懶散地趴到了大理石的洗手臺上,把臉埋在手肘里,一副毫無防備的模樣。
寧亦惟的T恤不夠長,露出了一小截潔白的腰,脊骨微微凸起,看上去一手便可折斷。
梁崇記得很清楚,他第一次知曉他對寧亦惟感情的時刻。
前年的冬季比往年都冷,幾乎從不下雪的D市氣溫也降至零下,甚至在某天一早下了半小時的雨夾雪。
梁崇接手公司大半年,康敏敏從董事局卸任,帶著老公去南半球療養(yǎng)了,梁崇便忙得腳不沾地,每天不是睡在公司辦公室的休息室里,就是睡在飛機上、或異地的酒店里,一個月難得能回家?guī)滋恕?/p>
他給了寧亦惟家里的門卡,以防寧亦惟想去他家時他不在,但寧亦惟這人有點丟三落四,門禁卡總是憑空消失,梁崇讓秘書去物業(yè)做了五張,只不過半年,寧亦惟已經全部領光。
接到寧亦惟電話的時候,梁崇正從舷梯上走下來,司機在不遠處等著,為他打開了車門。
梁崇這天很累,連一個字都不想再說,秘書替他拿著電話。大概覺得“小奴隸”三個字有點難以啟齒,秘書尷尬地叫住了梁崇,給梁崇看螢幕。寧亦惟很少給梁崇打電話,所以梁崇接了過來,按了接聽。
“什么事?”他問寧亦惟。
寧亦惟很明顯有點支吾,他先反問梁崇:“你在哪兒?”
“機場?!?/p>
“你要出門?。俊睂幰辔┧坪跏且驗闉殡y,語速變得遲緩。
梁崇坐進車里,等司機關上門,告訴寧亦惟:“剛回來。”
“那個,”寧亦惟停了幾秒,小心地問他,“你今天回家嗎?”
梁崇實在是很累,又一直聽著寧亦惟繞彎子,便生出些許藏不起的不耐煩:“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卡又掉了,”寧亦惟可憐巴巴地說,“而且我家空調壞了,我爸媽也不在家。”
“……”
“如果你回來,我就在你家社區(qū)對面咖啡店坐坐等你?!睂幰辔┭a充。
“我回來,”梁崇說完,掛了電話,對司機說,“不用回公司了,去我家。”
轎車從航站樓一路暢通無阻地往外開,梁崇看車窗外面的天色,太陽在地平線下了,但余光還在,因此還暫不能算作是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