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孔深豐頂著一雙黑眼圈在東京落地了。

昨晚回家后，孔深豐先找了一個老朋友，拜托他幫忙盡快查查寧亦惟和父母的情況。

今天一早，老友給他電話，說在民政部門有寧強(qiáng)、陸佳琴夫婦對寧亦惟進(jìn)行領(lǐng)養(yǎng)的備案記錄。寧亦惟被遺棄的時候出生還不滿十天，被扔在社區(qū)醫(yī)院門口，入福利院后不久就被收養(yǎng)了。

孔深豐接完電話，康以馨走進(jìn)來，邊敷面膜邊交代他日常起居要注意的東西，又暗示孔深豐要對敢打孔傯的學(xué)生嚴(yán)加處置，也就是“那個下手沒輕沒重的寧亦惟”。

孔深豐猶豫了幾秒，沒和康以馨多說，只在出發(fā)前，趁孔傯在樓下看電視，去孔傯的房間尋了幾根毛發(fā)裝進(jìn)信封里封了起來。

不是他想瞞著太太，只是這事太過離奇，涉及兩個家庭，不能輕舉妄動，且康以馨對孔傯有著近乎病態(tài)的保護(hù)欲，他必須將所有的線索縷清確認(rèn)了，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剛走到轉(zhuǎn)盤，在找行李時，孔深豐接到了梁崇秘書的電話。

昨天上午，他和秘書定下了與梁崇的邀約，秘書說梁先生下周會來東京待兩天，問孔深豐是否有空見一面，談?wù)勱P(guān)于孔傯和寧亦惟的事。孔深豐考慮之后，以為也確實有必要談?wù)劊愦饝?yīng)了下來。

誰知她現(xiàn)在來電話，卻說梁先生行程有變，約定取消了。

孔深豐說“知道了”，掛下電話，一眼找到了轉(zhuǎn)盤上屬于他的行李，走過去拿了下來，在人流中拉著慢慢地走。

機(jī)場里的人來去匆匆，孔深豐走得最慢，他心里有些不祥的預(yù)感，但要他說具體是什么，他說不上來。

想起行李中裝著孔傯毛發(fā)的信封，孔深豐腳步愈發(fā)得沉重，他拿起手機(jī)，聯(lián)系了東京的一家可以做DNA檢測的醫(yī)學(xué)中心。

如果孔傯真的不匹配，那不知寧亦惟的樣本，又該怎么去拿。

梁崇和康敏敏以最快的速度登了機(jī)，往南半球去。航程十小時，梁崇帶了助理和兩個下屬。

康敏敏面色發(fā)白地坐在一旁單人座椅上，看梁崇不急不緩地與下屬溝通工作。她不敢多想梁起潮現(xiàn)在的情況，醫(yī)院沒有最新的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時間分分秒秒地流過，康敏敏在舒適的椅子上醒醒睡睡，做了不少短夢，睜開眼睛，梁崇還是在講電話。憑康敏敏對兒子的了解，梁崇不是忙得停不下來，他是不想停下來。

或許是父親病危讓他焦躁，或許還有別的康敏敏不知道的困擾。

——康敏敏注意到，梁崇嘴唇上有細(xì)小的破口。她不敢隨意猜測梁崇傷口的成因。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梁崇再也沒有與她分享過與自己私人感情生活有關(guān)的話題。

比起康敏敏和梁起潮的兒子，梁崇更像一臺可靠的永動機(jī)，晝夜不停地把父母留下的龐雜的集團(tuán)撐了起來，甚至比她和梁起潮做得更好。

而梁崇的情緒與想法，她卻全都無從得知。

想到上午在陸佳琴家寧亦惟的表現(xiàn)，康敏敏心中憋著懷疑又升了上來。

她不愿意影響梁崇工作，于是吞吞吐吐了近五小時，才終于在梁崇放下手機(jī)，合上電腦，準(zhǔn)備休息一會兒時開口，問梁崇：“梁崇，你是不是有心事？”

下屬和秘書紛紛站起來，走到了后邊位置的位置坐下，給老板和母親留一些談話的空間。

康敏敏便也起身，坐到了梁崇對面。

“沒有，得把事交代完了再走，”梁崇搖了搖頭，抬眼問康敏敏，“我吵到你了？”

“不是，”康敏敏否認(rèn)了，迂回地說，“我上午在佳琴家。”

“嗯，”梁崇靠著椅背，有些疲憊地仰了仰頭，招乘務(wù)給他做杯咖啡，又對康敏敏道，“寧亦惟告訴我了?！?/p>

康敏敏聽他自己提起寧亦惟，反而又猶豫了一番，才說：“惟惟剛才從家里跑出去，是來找你嗎？”

梁崇又“嗯”了一聲，接著便不說話了，康敏敏看不出梁崇對這個話題有沒有興趣，就沒有馬上說話。而梁崇雙手十指交握著，放在腿上，頭微微抬起，垂著眼注視著她，禮貌卻疏離，好像在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康敏敏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對梁崇，甚至還不如她想像中那么了解。

她看了梁崇幾秒鐘，終歸是開口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欺負(fù)寧亦惟?！?/p>

梁崇微微笑了笑，不置可否地順著她問：“是嗎？”

“你忘了么，你上大學(xué)的時候，惟惟用你的讀書卡借書，你還讓他寫保證書。”康敏敏說。

“哦，”梁崇接過乘務(wù)端過來的咖啡，低頭喝了一口，神情放松了一些，道，“那次是寧亦惟偷偷把我卡里書借完了，還不告訴我，不該給我寫保證書嗎？”

“我哪記得那么多，”康敏敏道，“只記得你對惟惟很兇了?！?/p>

梁崇聳聳肩：“寧亦惟自己都沒意見?！?/p>

他拿起桌上擺著的雜志，隨手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