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深豐讓寧亦惟去研究中心他辦公室一趟。
寧亦惟問周子睿:“孔教授不是上周剛走么,怎么又回來了?”
周子睿搖頭,評價道:“神,神出鬼沒。”
寧亦惟一頭霧水地去了研究中心,在孔深豐辦公室外敲了敲門,孔深豐在里頭道:“請進(jìn)?!?/p>
“孔教授?!睂幰辔┩崎T進(jìn)去,對孔深豐點點頭。
“坐,”孔深豐指指他辦公桌對面擺著的椅子,對寧亦惟道,待寧亦惟坐下,他發(fā)現(xiàn)了寧亦惟嘴上的傷,隨口問,“亦惟,你嘴上怎么了?”
“碰傷了,”寧亦惟含糊其辭,“弄傷有幾天了,我的凝血功能不太好,所以才沒完全好?!?/p>
孔深豐聽完他的解釋,停頓了一下,告訴寧亦惟:“我父親也有這個毛病。”
寧亦惟不知孔深豐為何要扯那么遠(yuǎn),不過還是溫順點點頭:“我的問題不嚴(yán)重,不太會影響生活?!?/p>
孔深豐點點頭,又問:“你量子場論課上怎么了?剛才老周在我們?nèi)豪锔鏍??!?/p>
“我忘帶書了,”寧亦惟以為孔深豐就是為了這事找他,有點不好意思,便解釋,“不是故意的?!?/p>
但解釋完了,孔深豐也沒讓他走,兩人坐著相對無言了一會兒,孔深豐問寧亦惟:“亦惟,你是不是有心事?”
其實孔深豐完全不是善于陪人聊心事的類型,這個問題看上去也是硬著頭皮問出來的,寧亦惟本來想隨便應(yīng)付過去,卻聽孔深豐好似是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說。”
孔深豐的年紀(jì)比寧亦惟爸媽還小一些,身高和寧亦惟差不多,比寧亦惟高一點。上次回來大概抽空去理過頭發(fā)了,看起來便精神了不少。
和往常一樣,孔深豐穿了一條半新不舊棉布格子襯衫,領(lǐng)口的扣子扣得規(guī)規(guī)矩矩。像一個不修邊幅的科學(xué)工作者,外加一個不太明白怎么做父親的父親。
寧亦惟和他對視了幾秒,不知自己是被什么動搖了,也猶猶豫豫地說:“說出來您可能也要罵我?!?/p>
孔深豐對寧亦惟微笑了笑:“你說說看?!?/p>
“我想請假去趟澳洲,”寧亦惟說,“去找個人,不過這幾天都有課,不知道該不該請假?!?/p>
孔深豐又笑了,揶揄道:“女朋友?”
寧亦惟趕緊否認(rèn):“不是?!?/p>
“那去做什么?”孔深豐不解地問。
“他家人在澳洲治病,我想去陪他,”寧亦惟說,他細(xì)細(xì)觀察著孔深豐的面色,又說了一句很多余的話,“是我喜歡的人?!?/p>
“哦,年輕人是得有點兒沖勁,”孔深豐重新露出了笑容,說,“你要去多久?”
“說不準(zhǔn),想陪他到他爸爸手術(shù)做完?!睂幰辔┱f。
“什么手術(shù)?需要我?guī)兔???/p>
寧亦惟搖搖頭,說:“心臟移植?!?/p>
“心臟移植怎么到澳洲做?”孔深豐皺著眉頭,似乎隱隱覺得不對,又不知從哪里開始猜測。
“他爸爸在澳洲療養(yǎng),”寧亦惟說,“突然病發(fā)了。他已經(jīng)找了醫(yī)生,在過去的路上,預(yù)定明天手術(shù)。他很難過,所以我想陪著他?!?/p>
孔深豐大約是終于聯(lián)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變了,他愣愣地看著寧亦惟,說不出話來。
寧亦惟想孔深豐應(yīng)該是猜出來了,畢竟自己給了那么多資訊,而孔深豐那么聰明。寧亦惟說不清楚他告訴孔深豐是出于哪種心態(tài),可能只是由于對孔深豐的沒來由的盲目信賴,與孔深豐所說的年輕人的沖勁。
反正喜歡梁崇不可恥也不必掩飾,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知道。
孔深豐看著寧亦惟,由震驚漸漸恢復(fù)了平靜,他很慢地開口,問:“我認(rèn)識他嗎?”
“認(rèn)識?!睂幰辔┏姓J(rèn)了。
“你有簽證嗎?”孔深豐問。
寧亦惟點點頭。
孔深豐無意識地抓住了放在桌上的鋼筆,拇指重復(fù)著磨擦鋼筆筆帽頂端的動作,一言不發(fā)地陷入沉思。
過了許久,孔深豐好像確定做了什么決定,將緊張的姿勢松懈下來,低聲對寧亦惟說:“你喜歡就去吧?!?/p>
“我替你請假,”他又道,“機(jī)票錢夠嗎?!?/p>
“夠的?!睂幰辔┱f。
“去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