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寧亦惟生日當天下午一點整,他收到周子睿發(fā)來的資訊。
周子睿問他的帝國戰(zhàn)艦有沒有搭完,下午有沒有空,說寧亦惟挑選的書他已經(jīng)包好,現(xiàn)在完全可以趕到寧亦惟住的地方,為帝國戰(zhàn)艦事業(yè)貢獻出一份強大的力量。
寧亦惟特別想周子睿來,可是他現(xiàn)在病懨懨的,甚至無法自主行動,更別說和周子睿一起搭樂高了。
他無助地拿手機給坐在他邊上辦公的梁崇看,問梁崇:“我該怎么辦?”
梁崇低頭掃了一眼,道:“說下次?!?/p>
寧亦惟思考再三,忍痛給周子?;貜?fù):“子睿,我今天沒有時間了。但是剩下的半個會給你留著,過幾天一起搭?!?/p>
他讓梁崇去昨天房間給自己拍一張半成品圖,梁崇大概是沉浸在工作中,頭也沒抬地拿起手機發(fā)了他一張。
寧亦惟點開梁崇發(fā)他的圖片,左看右看,都不滿意,嘆了幾聲氣,看梁崇都沒有問他干嘛嘆氣的意思,只好說:“唉,有好幾堆零件都沒有拍進去,看起來像買了盜版帝國戰(zhàn)艦。”
梁崇沒說話,寧亦惟又說:“鏡頭還有點晃,不像是我這樣的專業(yè)樂高愛好者拍的照片?!?/p>
“哦,”梁崇放下了筆電,轉(zhuǎn)頭看著寧亦惟,雙手抱臂道,“嫌我不專業(yè)?”
寧亦惟憂傷地搖了搖頭,說:“也不能說完全不能發(fā),起碼船體拍進去了?!?/p>
梁崇看了寧亦惟幾秒,伸手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寧亦惟的臉,說:“寧亦惟,你傻不傻啊?!?/p>
寧亦惟眼巴巴看著梁崇,又“唉”了一聲。梁崇十分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行吧,你等等”,起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寧亦惟手機接到一個視頻請求,梁崇打過來的。
寧亦惟接了起來一看,梁崇那頭畫面是在昨天寧亦惟搭樂高的房間,梁崇聲音從揚聲器里傳出來。梁崇說:“專業(yè)樂高愛好者寧亦惟同學(xué),到底想怎么拍?”
“這樣!這樣!”寧亦惟讓梁崇前進后退,手機往上,再斜一點,往下一點,聚焦船體,終于拍得滿意的照片,發(fā)給了周子睿。
周子睿失落地回復(fù):“好吧?!緀moji流淚】P.S.照片拍得相當好,我已經(jīng)保存!”
晚上,梁崇叫了廚師來家里做飯,還帶了一個漂亮又好吃的蛋糕。酒足飯飽后,寧亦惟倚著梁崇,躺在沙發(fā)上,看紀錄片,看著就睡著了。
如果讓寧亦惟自己來評價這個二十歲的生日,他認為應(yīng)當是不夠自律,竟然像流水賬一樣跟梁崇在家廝混一天,什么都沒干。
除了梁崇在他的專業(yè)指導(dǎo)下拍的那張好的照片,倒可以算是很不錯的留念。
寧亦惟生日過后不久,周子睿終于受邀來梁崇家里,與寧亦惟合力把剩下的戰(zhàn)艦搭完了。
梁崇找人給寧亦惟的寶貝定了個玻璃罩子,擺到三樓通往書房的走廊上的展示柜里,夾在一堆貴重物品之間。
寧亦惟大四上學(xué)期的期末臨近了,而梁崇開始密集地出差。他先前在澳洲待的太久,堆積的非時效性的事務(wù)大多還是要一件件去做,寧亦惟以前覺得還好,現(xiàn)在非常討厭梁崇家沒人,便每天和周子睿在學(xué)校圖書館自習。
這天是梁崇出門的第四天,周子睿晚上要給他哥當相親陪襯,寧亦惟只好一個人去食堂吃了飯,又到實驗中心的二樓的閱覽點去查東西。
恰好崔助教也在,寧亦惟和他打了個招呼,還聊了幾句。
到了快九點鐘,寧亦惟收拾東西下樓了。今天他父母也在D市,他要跨半個市區(qū)回家,不能留太晚。
經(jīng)過跟孔傯打過架的一樓大廳時,寧亦惟突然被人叫住了。
“那個——同學(xué),你好。”
叫住寧亦惟的是一個打扮得很體面的阿姨。她神情帶著一些緊張和急切,聲音有些低,背挺得很直,留著中長發(fā),化淡妝。
寧亦惟無端覺得她年輕時應(yīng)該很美麗。
“有什么事嗎?”寧亦惟停了腳步,微微低頭問她。
她走近了兩步,和寧亦惟對視著,有些難為情地問他:“你知不知道,給物理系的教授投東西的信箱在哪里?”
“哦那個啊,我知道,”寧亦惟熱情地說,“可是很難找的,我?guī)氵^去吧?!?/p>
教授的信箱要繞過扶梯,再穿過半條走廊,推開一扇門才能到,那兒還有一個教授們專用的電梯,得刷卡才上得去。
“同學(xué),你人真好?!蹦敲⒁谈趯幰辔┥砗?,感激地夸獎寧亦惟。
寧亦惟不好意思地對她笑了笑,說:“謝謝。”
走到了信箱邊,她從包里拿出了一份沒封口的信,往孔深豐的信箱里塞。
孔深豐的信箱是最滿的,雖然崔助教似乎每隔幾天都會給他清一下,現(xiàn)在依然快塞不下了。
“怎么這么多東西?!边@位阿姨一邊不大滿意地說,一邊像給豬填食一樣硬塞,把信封折了好幾次,看得寧亦惟膽戰(zhàn)心驚。
終于,她把信塞進去了,寧亦惟才敢開口說:“孔教授最近好像不在?!?/p>
“是嗎,我不清楚,替別人來送的,”阿姨甩了甩手,像是隨口問寧亦惟道,“你認識孔教授嗎?”
“嗯,”寧亦惟剛點完頭,見她走出門就拐錯方向了,趕緊叫住她,“阿姨,不是那邊?!?/p>
她回過頭,寧亦惟指指反方向,說:“這邊出去?!?/p>
“哦哦?!卑⒁袒腥淮笪?,馬上轉(zhuǎn)了回來。
她眼睛很亮,眉毛也畫得很精致,但是眼角和唇溝都有一些不明顯的皺紋了。
她靠近了寧亦惟一些,好像在仔細觀察寧亦惟的臉,但沒等寧亦惟覺得不合適,她又退開了,笑瞇瞇地對寧亦惟說:“謝謝,你又幫了我!”
寧亦惟抿了抿嘴,搖搖頭,說沒關(guān)系,帶著她往外走。
事實上,寧亦惟覺得這位阿姨好像有點心事,她先是跟著他穿過半條走廊,又加快腳步走到寧亦惟身旁,側(cè)過頭問:“同學(xué),你這么晚怎么回家?”
她穿細高跟,踩在地板上篤篤地響。
“我打車回家?!睂幰辔┑皖^掃了一眼她的鞋尖,老老實實地說。
寧亦惟沒碰到過這樣的長輩。他認識的人中,和她最接近的應(yīng)該是康敏敏,但康敏敏和她也不大相同,康敏敏穩(wěn)重得多,她更雷厲風行一些。
“打車?”她皺起眉頭,對寧亦惟道,“打車太危險了,前幾天你們學(xué)校還有學(xué)生打車被搶劫,你沒聽說嗎?”
寧亦惟有點被嚇到,吃驚地看看她:“真的嗎?我沒聽說?!?/p>
“千真萬確,”她壓低了聲音,對寧亦惟道,“有一個男學(xué)生網(wǎng)約車被套牌司機搶光了身上現(xiàn)金,丟在郊外的公車站。”
像在講恐怖故事。
寧亦惟過了幾秒,才緩緩道:“現(xiàn)在的計程車還是比較正規(guī)的……”他話雖這么說,心中還是有點害怕,主要是這位阿姨說話很嚇人。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過沒關(guān)系,”她拍拍寧亦惟的肩,帶過一股溫柔的香風,說,“為了感謝你給我指路,我送你回去吧?!?/p>
寧亦惟不太好意思,便推拒:“不用了,我家住得很遠——”
“——遠也不要緊,反正我晚上也沒事?!?/p>
寧亦惟也說不清為什么,他跟一個見面不到二十分鐘的阿姨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