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尼克——”
小貓體重輕,登時就被吹上半空,嚇得慘叫不止,眼看就要摔了,就在荊雨情急之時,一個修長的身影忽然一閃,抓住了尼克的后頸!
男人一手抱住狗子,一手拎著貓,面色冷厲地落地,直直望向荊雨,可惜狂風帶著沙塵,他看不見他了。
外面的世界對荊雨而言變得悄無聲息,趕來的裴瀾之把狗子和貓咪扔給陸風,向著廣場上凝聚的風暴發(fā)起沖擊。
風暴眼內。
“你身上的龍骨,從何而來?”聲音空若幽靈。
荊雨聞聲回頭,只見身后站立著一個身著華服的青年,他有一頭雪一樣的白發(fā),容貌美得仿若枝頭上的一朵玉蘭。
荊雨握住胸前的龍骨,“你說這個?你是誰?”
青年神色清冷,“我是狐王白麓,奉命鎮(zhèn)守青丘山,你手里拿的是先代東海龍君的碎骨,自先王去后,與東海龍君合葬于青丘山,然而就在很多年前,龍君的碎骨被人盜走,現(xiàn)在它出現(xiàn)在你的手里,與墓葬產生共鳴,你怎么解釋?”
荊雨愣住,龍骨本就由裴瀾之從蕭柳那里換來,“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你會不會認錯了?”
狐王目光落向屏障之外,“龍君曾因血脈不純服食過我先王的內丹,因此碎骨具有凈化之力,這力量來自我青丘一族,我不會錯認?!?/p>
“什么……”荊雨看去,只見裴瀾之已經與狂風化作的狐尾纏斗在一塊兒,他因傷勢未愈,胸口白襯衫被風割破后,露出染血的繃帶,剎那間,又有一條狐尾撞向他的腰側,他幾乎在半空墜落,噴出一口血來。
“外族人,如果你們不知其中內情,那為何他會拼死硬闖青丘山?他想救你,一定是因為他知道你手里的東西見不得光?!鼻嗄暾Z氣不急不緩,下手卻招招致命,“我會讓他說出實話?!?/p>
裴瀾之落在地上時,幾乎眼前昏黑一片,他傷勢未愈,對陣巔峰時期的狐王還是勉強,但荊雨就在一步之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受傷?會不會被欺負?
他想,萬一再次重蹈東瀛男人的覆轍呢?他渾身就激起無窮力量,在下一擊到來之前咬牙爬起,聚起魔氣重新沖撞荊雨所在之處。
荊雨眼睜睜地看著裴瀾之的胸口開了一個洞,瞳孔立時緊縮,他猛地扯下脖頸上的龍骨,扔向青年道:“別打了!不管這是不是被盜走的東西,只要你想要,就給你!還給你!你別打他!”
狐王微微一怔,為他的識時務感到驚訝。
屏障撤去,荊雨在裴瀾之撲向他之前先一步撐住了男人的身體,他本打算讓裴瀾之依靠著他歇一歇,卻沒想到,裴瀾之警惕地將他護在身后,哪怕已是勉力支撐,也依然擔憂地緊緊擁住他,查看他有沒有受傷。
“別怕?!迸釣懼H吻他的額頭,留下一抹血痕,“我來了?!?/p>
面前的男人已經不是當年需要他保護的少年了,甚至愿意為他舍生忘死。
荊雨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他或許無法愛上當年那個肆無忌憚的少年,但是如今的裴瀾之,他是真的為他心動的。
裴瀾之對狐王道:“他對龍骨這件事毫不知情,你不要為難他,如果有疑問,我可以回答你,需要擔負責任,我也可以承擔。”
“可龍骨不是你偷來的,對嗎?”荊雨為他去止胸口涌出的鮮血,“我已經把龍骨還他,你別動……”
裴瀾之頓住,“他威脅你了嗎?”
荊雨搖頭,紅著眼睛道:“你的傷口又不好了……我們物歸原主,是應該的,你別生氣?!?/p>
裴瀾之根本猜不到是自己的原因讓荊雨選擇放棄,他想到了荊雨寧愿自己吃虧也從不與人為難的個性,遂即釋然道:“沒關系,以后我再送你別的禮物?!?/p>
聽到這里狐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撤去了狂風和法術,三人于廣場上現(xiàn)身。
在場的狐族皆被吹得東歪西倒,陸風和胡三月好懸才把狗子和貓咪穩(wěn)穩(wěn)抱住,大家見到狐王親臨,紛紛恭敬地行禮。
艱難趕來的守衛(wèi)詢問狐王,是否需要將入侵者拿下,魔修私闖青丘山,屬于重罪。
狐王卻搖了搖頭,“且慢,這件事我會處理?!?/p>
最終,裴瀾之在說出了龍骨的來歷之后就暈了過去,因為荊雨歸還失竊物品及時,認錯態(tài)度良好,并沒有負隅頑抗而獲得了狐王白麓的原諒,哪怕裴瀾之是明知龍骨為偷盜品的情況下依然讓荊雨用以消除詛咒。
自苗宸一死,荊雨身上的詛咒自然消弭,實際上已經不再需要龍骨的凈化之力。
裴瀾之不得不留在青丘治傷的這些天,荊雨幾次出入王宮,雖然狐王白麓依然對魔修裴瀾之的品性抱有疑問,但在與荊雨相處中,他還是逐漸認可了荊雨的為人,主動說出了精怪協(xié)會設置的通道失效的原因,就在荊雨借由通道經過青丘境內時,他就猛然察覺到荊雨身上龍骨的氣息,但因為氣息實在微弱,他為了確定自己的猜測,私自改變了通道的方向。
哪怕荊雨不認識胡三月,他和陸風也能夠順利進入青丘城,因為他會默許。
難怪剛開始陸風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精怪協(xié)會,荊雨表示理解,今天五一假期結束,他們就要告辭了。
“我是來向您辭行的,裴瀾之他已經沒有大礙了,還要多謝您的醫(yī)療團隊?!鼻G雨放下手中的茶杯,真誠道。
狐王語氣溫和,“這段時間我讓三月帶你到處逛逛,你卻總是守在病床邊,既然誤會已經解開,我送你一份臨別禮物,聊表歉意?!彼f完,從侍女送來的盒子中拿出一個水滴形墜子,顏色清潤通透。
荊雨趕忙擺手,“這太貴重了。”如果是送他水產或是小魚干,那他還不至于不好意思接受。
白麓微笑,“總不能讓你空手回去,如果你不嫌棄,就把這個戴上,這是我們狐族特有的拜月石,可聚靈守魂?!?/p>
回去的路上,胡三月與他們一道同行,協(xié)會打開了前往首都的通道。
尼克自受過驚嚇后一直只敢縮在荊雨懷中,它順著荊雨衣領攀爬,露出荊雨脖頸上的拜月石。
胡三月當即直了眼睛,“我靠,好東西??!殿下真舍得給你?!?/p>
陸風湊上來,“我看看,我看看!”
走在一旁牽著薩拉杰的裴瀾之冷笑一聲,心想再怎么稀有,又哪里比得上先代東海龍君的遺骨?可是依照荊雨的性子,是絕對不會在知道龍骨是贓物之后還據(jù)為己有的,當時他為了不引起荊雨對龍骨來歷的猜疑,還說了謊,特別提醒過蕭柳,讓他對荊雨守口如瓶。
荊雨見裴瀾之不高興,上前寬慰他道:“龍骨沒了也就沒了,我現(xiàn)在很好,要是用了龍骨,就不可以和小黑親近了!啊……你沒見過小黑,是我的新寵物。”
他把包里一直昏睡不醒的小黑給裴瀾之看。
“嗯……”裴瀾之表情略有古怪,他不知道荊雨到底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小黑是他分身的事實,不敢接茬,心中卻認可了這個道理,這些天荊雨守在他的病床邊,他還有什么不滿足?說來還多虧了狐王的節(jié)外生枝,使得荊雨對他態(tài)度緩和,愈加溫柔,他因禍得福,就偷著樂吧。
到首都后,四人分道揚鑣,陸風和胡三月不想當燈泡,先走一步。
裴瀾之想送荊雨回家,但被荊雨拒絕了,邵然已經給他打過電話,裴瀾之需要回特殊刑偵司給個說法。
都怪薩拉杰總愛往荊雨腳邊湊,兩人站得很近。
“我……”
“我……”
裴瀾之紳士道:“你先說。”
荊雨有些靦腆,“我知道關于龍骨你覺得很可惜,但那不是屬于我們的東西,它能回到墓穴和喜歡的人合葬多好??!可這樣,并不意味著我是一個不知道變通的人,只要在遵守法度規(guī)則的情況下,我其實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p>
裴瀾之一時沒懂他的意思。
荊雨卻接過了薩拉杰的狗繩,微笑道:“小黑,今晚回家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