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輕描淡寫，掛著甜笑，仿佛說著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我若是出去呢，當(dāng)然是要背個(gè)滿門抄斬、株連九族的大罪，還要成為千古罪人，若是我死在了皇上身邊，按著宮里的規(guī)矩，指不定還要給我做個(gè)忠烈的牌子日日供著呢。老爺，您說您是我，我是出去呢我還是不出去?！?/p>

繡玥還跟著笑著，陳德卻笑不出來了。

他的笑聲僵在半空，看向繡玥，囂張的氣焰也難以似剛才那般再持續(xù)。

繡玥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她一個(gè)進(jìn)來陪著皇帝同死的人，一個(gè)將死之人，他還有什么威脅能把她趕出去？

他握著刀刃的手不自覺地收緊，語氣不如方才那般咄咄逼人，悶著聲道：“這你也怨不得我?！?/p>

他又道：“合該是你倒楣，要怪就怪這狗皇帝生來就高人一等，臨死了還要拉上你給他陪葬。”

繡玥小心瞧了颙琰一眼，抬頭對陳德催促道：“老爺若要動手就快些，外面都有點(diǎn)不耐煩了，要不是為著要做些面上功夫，顧著皇家的面子，誰還能陪著你瞎折騰耗著這么久?！?/p>

她說完，隱隱就覺得颙琰那邊投過來的目光不寒而栗。繡玥心虛，卻也只能裝作視而不見。她這份苦心，但愿圣上能夠體念她語出犯上之罪?。?/p>

果然陳德目露慌亂，他很是不信，“你胡說！他們，他們會真的要放棄這狗皇帝的命？他可是大清的皇帝！”

“你就是想騙我，對不對？”

繡玥作出無謂的樣子道：“這舊帝駕崩，新帝繼位，朝朝代代都是如此，你殺了皇上，明日自然有二阿哥繼位，宮女還是宮女，朝臣依舊是朝臣，百姓也還是過百姓的日子，只不過有些權(quán)力更迭罷了，皇后變成了太后，嬪妃變成太妃，大抵如此，還能怎么樣？”

“這……這……”陳德雖然有些不信她的話，心里卻沒底了，這和他最初打的算盤實(shí)是有些出入。

繡玥嘆了一聲，哀怨著道：“最可憐的也不過就是我們?nèi)齻€(gè)罷了，今夜是我們?nèi)齻€(gè)人一同喪命，咱們也算有緣，死的前后不差，說不準(zhǔn)到了下面地府，還能碰上呢！”

“呸！呸！”陳德氣罵道：“誰要和你碰上！”

“倒也是，我同皇上大約先死，你這刺客，想必是要五馬分尸，千刀萬剮的，不知道是什么個(gè)鬼樣子，”繡玥皺著眉搖搖頭，“怪嚇人的，咱們還是別碰上了?！?/p>

“我不信，”陳德?lián)u著頭，聲音卻聽得出慌了些：“我還是不信，我不信他們會任由我殺了皇帝！”

“這我便是不懂了，”繡玥疑惑道：“你犯這么大的風(fēng)險(xiǎn)進(jìn)宮行刺皇上，不就是要?dú)⑺麊?，你既要?dú)⑺?，動手就是了，還磨蹭個(gè)什么？”

陳德不語，好半天也不吱聲，拿著尖刀的手不禁用力了幾分。

繡玥見狀，生怕他傷了皇上，笑著試探了一句：“老爺，您到底是想要什么，咱們好商量呀。您說您費(fèi)了這么大力氣，皇上跟你又沒有血海深仇的，您忙活了半天，就是把咱們?nèi)齻€(gè)的命都搭進(jìn)去了，您圖的什么呢？”

“哦，不對不對，”繡玥拍拍嘴邊，“我忘了，可不是咱們?nèi)齻€(gè)，老爺，這刺殺皇上可是滅門的罪，您可別告訴我，您家還有旁的活人呢?！?/p>

果然，陳德整個(gè)人猛的抖了一下，嚇得繡玥緊緊盯著那把抵在颙琰脖間的尖刀，只怕他一個(gè)手抖，他們仨就真完了。

“我還有兩個(gè)兒子??！還有八十多歲的岳母！”這下他是開始有些慌了，繡玥看他那手抖得，忙陪笑，“別介，別別，到底皇上還在您手里呢，咱們好商量，好商量?！?/p>

她嘴上還恭維著，心里簡直要噴血。真是服了這個(gè)瘋子，簡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家中還上有老下有小，竟然會糊里糊涂的跑來行刺皇上，偏偏就還這樣一個(gè)稀里糊涂的家伙，卻真的就在偌大的皇宮里成功劫持到了大清的皇帝，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繡玥嘆了口氣，隱隱為陳德的前路結(jié)局感到悲哀?！凹仁侨绱?，你何苦來行刺皇上，犯這株連九族的忤逆之罪啊。”

陳德握著刀有些渙散，“你不知道，我曾做了個(gè)夢，夢見一人領(lǐng)路，領(lǐng)我到個(gè)地方，夢里我穿著一件程鄉(xiāng)繭蟒袍，那件麅子乃是黃色，算卦的說，我這是真命天子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