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nèi),天光透過鎏金飛檐灑落,映得廣闊殿宇如覆金霞。殿門大開,重重帷幕隨風微拂,宮人們屏息候立,唯聞衣訣輕撫聲與檐角銅鈴微響。
群臣列于丹墀之上,整束衣冠朝端坐在龍椅上的天子山呼參拜,聲如洪鐘。
“稟皇上,皇后娘娘如今有孕,臣等欣喜不已。只是皇上現(xiàn)今畢竟年紀尚輕,如今只僅僅一位皇后實在是不妥,臣以為,應當早些定下四妃,協(xié)助皇后娘娘管理宮闈,齊家治國平天下,如此才能庇佑社會安定,連年太平。”
左丞相一番話說得懇切,好似真是為了皇帝著想那般,引得旁等朝臣解爭相附議。
高坐明臺的謝辭衍眉眼慵懶,以手撐著下顎,神色淡漠地抬眼瞧著底下的一眾群臣,看不出里頭是什么情緒,實在是讓人想要揣測圣意皆無從談起。
謝辭衍眸中微光一斂,眉眼沉下,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狠意?!皭矍鋫兘找嗍强臻e下來了,倒是有空管起朕的后宮來了。”
朝臣們齊聲高呼“不敢”,忙不迭烏壓壓跪倒一片。“皇上,臣等斷無冒犯之意!只是娘娘現(xiàn)今身子不便,而皇上正值血氣方剛之年,后宮僅有皇后一人,實在過于單薄?;仕弥?,亦應早作籌謀,廣開枝葉,方為萬全之策啊!”
朝臣亦是心里叫苦,先前那廢帝便是過于荒淫無道,失了君民之心?,F(xiàn)今皇上竟是個極端,竟是除皇后以外的女色皆一概不碰,若、若是皇后這胎生下的并非是皇子那又當如何?這江山往后要交由誰來執(zhí)掌?
可這話他們倒只敢放在心底,卻是一個字也不敢往外蹦的,這皇上的雷霆手段他們亦非沒有領教過,自是知曉這般的話不該出口。
他嗓音低沉,卻不怒自威,“朕說過不止一遍,后宮只有皇后一人便足矣。”
眾朝臣紛紛垂首,好似有一股巨大的威壓籠罩在他們的脖頸上,背脊絲絲發(fā)涼,張嘴竟是連一句再諫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得泄氣般應了聲“是?!?/p>
可左丞相又豈會是輕易善罷甘休之人,他家中嫡女今已年芳十八,早過了最佳的嫁人時候,眾多才子狀元前來求娶他皆推脫不急。可他哪是不急,他只等皇上一聲令下要立他女兒為妃啊!帝后二人情深義重,他亦沒有指望女兒可以成為一國之后,只是哪怕為四妃也是全了她的心思。
他的女兒,可是傾慕了皇上好多年啊。
皇上這廂既絲毫不松口,那他唯有從旁的人身上入手了。
養(yǎng)心殿內(nèi),此時正香煙裊裊。
嫣昭昭才剛起不久,前朝有事要議,謝辭衍一時難以脫身,未能照舊陪她用膳,她只得先行用些。如今她已有五個月的身孕,小腹?jié)u隆,人也愈發(fā)困倦懶動。好在那初孕時的食不下咽已然緩解好些,如今總還能勉強吃上幾口。只是今日謝辭衍是頭一回未在養(yǎng)心殿與她同膳,她難掩幾分寡淡神色,連平日里愛看的話本也撇在一旁,毫無興致。
“娘娘可要吃些甜食?奴婢去為您做些?!北搪洳煊X到了自家娘娘不虞的情緒,便想著好生哄哄,做點娘娘喜愛的甜食來讓她心情能愉快些。
嫣昭昭斜睨了近日來春風拂面的碧落一眼,眼角含笑,原本要說的“不必”臨到嘴邊卻輕巧一轉(zhuǎn),換作一聲調(diào)笑,“好啊,我想吃你做的蓮子羹。再晚些時候,怕是再難吃到你親手做的甜食了吧?!?/p>
碧落瞬然會意,雙頰緋紅?!澳锬锬衷谌⌒ε??!?/p>
嫣昭昭這才真正笑出聲來,“我這不是取笑你?!彼p點了點碧落的額頭,“我是在替你高興。你與霍隨的賜婚圣旨下來后,你本應準備待嫁才是。偏你傻,還非要待到我生下皇嗣后才愿完婚?!?/p>
碧落抬眸,眼底滿是真摯。“此次是娘娘第一回誕下子嗣,奴婢自是要陪在娘娘身邊。聽旁人說,女人生子便是在鬼門關走一遭,奴婢實在擔心,娘娘便由著奴婢先待在你身旁吧?!?/p>
“多謝。”嫣昭昭心底一暖,拍了拍她的手背,“到時候我定讓謝辭衍給你也添一份嫁妝,讓你風風光光嫁到將軍府去,讓所有人都知曉你背靠之人是我,叫誰也不敢看輕你去?!?/p>